这件事传开的时候，钱大嫂已经被村民救起，径直送往附近的医院。

    幸亏沿溪的住家眼尖，不仅凭借身型认出了钱大嫂，还目睹了她入水的时刻，抓紧时间赶紧救人上岸。

    钱大嫂这才幸运地没染上肺炎，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厥过去。

    竹溪村平静了这许久，冷不防碰上这等热闹。

    全村人几乎都抓紧了机会开动脑筋，互相热络地走动了起来。

    陆冉冉与沈西泠是在第二天一大早时知道的。

    两人正被顾念之以午饭和晚饭为筹码，给他和张小园创造了独处的空间。

    大雨过后的清晨。

    冷冽的风中送来水汽，水汽顺着呼吸钻进鼻腔。

    有种吃了薄荷叶之后猛灌冰水的酸爽。

    一个词总结，凉透了。

    陆冉冉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沈西泠就将毛茸茸的围巾绕在陆冉冉的脖颈上。

    一顶柔软的毛线帽温暖地遮住了发顶。

    沈西泠一本正经地将她的耳朵包进帽子里。

    凉凉的指尖碰上通红的双耳，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好了，还冷吗？”

    沈西泠后退了一步，上下端详着装备齐全的陆冉冉。

    陆冉冉呵出热气，伸手捏了捏凉凉的耳朵。

    “奶奶的帽子？”陆冉冉问。

    推开红门，扑面而来的是焕然一新的自然香气。

    沈西泠笑了笑。

    “是我的。”

    “诶......”陆冉冉拿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看着是有点大。”

    “啊？”沈西泠刚锁好大门，一时没听清陆冉冉说了什么，“什么有点大？”

    陆冉冉眯了眯眼睛，别过脸摆摆手。

    “没什么。”

    沈西泠也没有再追问。

    竹溪村中开着小商铺的人家大多都在溪边沿公路的方向。

    二人往公路走的时候，发现沿路聚集了好多人。

    以往，村里总是静悄悄的。

    但今日却异常热闹，隔着十几米就聚了一群人，互相用方言聊着什么。

    陆冉冉拉了拉沈西泠的衣角。

    “你听得懂吗？”

    沈西泠摇摇头。

    “你没发现爷爷奶奶都说的普通话？”

    经他这么一说，陆冉冉这才意识到，不仅是爷爷奶奶妈妈，甚至是陆家的几位，说话都没有太大的方言味道。

    陆冉冉好奇问道：

    “那沈家祖籍是哪里？你会说方言吗？”

    沈家的背景是南城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不简单，但没人知道究竟不简单在哪里。

    沈西泠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信？”

    陆冉冉道：

    “如果你不想说......”

    “我没什么不想说的。”沈西泠耸耸肩，“我是真的不知道，爷爷奶奶没提过。”

    这倒是激起了陆冉冉的好奇。

    “为什么？你没问过？”

    “问过啊，小时候每次去沈公馆都会问。”

    “那爷爷奶奶怎么说？”

    他们拐出了村口，来到溪边。

    “爷爷经常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沈家能有沈氏建设，能保留下沈公馆和湖区别墅，多亏了天大的好运气。”

    “身为沈家的子孙，兢兢业业奋斗才是真，别总想着借着什么其他的便利。”

    陆冉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早餐店近在眼前，浓厚的白雾从屋内逸出，消散在空中。

    店门挂着厚厚的塑料帘子，封印了店里的谈话声。

    店主戴着袖套，悠然地哼着小曲坐在门边包着汤包。

    面皮躺在手心，放入适量的馅料后轻轻一握一捏，小小的汤包带着漂亮的褶皱，在蒸屉上围成小小的圆圈。

    “吃什么？里面坐。”

    店主头也没抬，说话间手里又捏出几个白色的小团。

    这时，一位年轻男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见到沈西泠和陆冉冉，黑红的脸上先是一惊，尔后眉眼染上了喜色。

    “你们是不是钱大嫂的亲戚？”

    生活在一个村里的人，家家之间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沈西泠礼貌地否认了。

    不过这位年轻男子显然不是为了知道答案。

    在沈西泠回答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故作严肃的脸上却是难掩的雀跃。

    “诶，你知不知道，钱大嫂昨晚......”

    “跳河了。”

    他故意将“跳河了”三个字念得很轻，一边说，一边撇开眼睛，观察着沈西泠和陆冉冉的反应。

    在见到陆冉冉与沈西泠惊讶的表情后。

    他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眼神，砸吧着嘴等待二人的回应。

    坐在一旁的店主突然厉声道：

    “挡在我门前干什么？”

    “不吃就赶紧走。”

    陆冉冉有些尴尬地看了沈西泠一眼。

    二人心里想的都是，要怎么从这个年轻男人口中多挖点消息。

    但年轻男子却没有因为这呵斥而生气。

    “叔，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也是好奇啊。”

    “他们两是是住在那坡上的，钱大嫂跳河前，有人看见钱大嫂还到那家去了呢。”

    “说不定——”

    店主“啪”的一声排在砧板上，面粉在低空化作一片雾。

    “一天天游手好闲，没个正形，就知道打听别人的事？”

    “人家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年轻男子不屑地“切”了一声。

    “装什么装，好像你不想知道一样。”

    说完，他看也没看二人，径直离开了早餐店。

    店主重重哼了一声，看着二人的眼神也不友善起来。

    “还吃不吃的？”

    “不吃的话到别的地方去，我这不欢迎讲闲话的人。”

    沈西泠掀开帘子，侧身对陆冉冉道：

    “还不进来？”

    陆冉冉愣了一秒，了然地点点头，快步走进店里。

    原本是来打包的二人，愣是坐进了早餐店中。

    正当二人因为听不懂方言而困扰的时候，蔡文淑的牌友之一恰好出现在店里。

    “小闺女啊，你奶奶呢？钱大嫂出事了她知不知道啊？”

    这位牌友恰好住在钱大嫂隔壁。

    昨夜风大雨大，钱家也是吵得鸡飞狗跳。

    “大嫂那人你也知道，那脾气一来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

    “她说要让阿姜相亲，不相亲就不认她这个女儿，让她不相亲就滚。”

    “阿姜更厉害，昨天雨这么大，这么冷，自己一个人就跑出去了，现在都没见到人影。”

    “你们和蔡奶奶说说，让她去劝劝。诶哟，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大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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