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李锦绣也回府了。

    国舅府距离皇宫很近，只有三四里。小半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

    可是李锦绣却在宫里待了三个时辰。

    她一进来，就直接说道：“果然，虢国公主在陛下面前央求和李氏联姻，姑姑都同意了。”

    “俺在宫中见到了萧真人和金镜大萨满。”

    “陛下问凶吉之事，必然要听他们的话。两位一致认为，李桓和公主八字妨碍，不是良缘。陛下就没有同意。”

    “虢国公主很不高兴，大骂萧真人和金镜大萨满坏她好事，在宫中置气撒泼。俺问她，为什么非要李桓当驸马，你只见了他一面，知道他的为人么？”

    “女儿家的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草率呢？民间女子尚且要慎重选择，何况是皇家公主？”

    “虢国公主说，有的人只是神交梦交，就能以心相许，何况见过一面的人？一面之缘已经足够了。”

    “她就是看李桓顺眼，一眼就相中了。”

    “俺好说歹说，口干舌燥，这才安抚了她，让她没有再闹。否则她一闹，陛下也很头疼，就这一个宝贝女儿。”

    “此事算是暂时是风平浪静了。不过，以俺对她的了解，她怕是迟早再生事端。”

    李桓闻言，且喜且忧。

    喜的是暂时过关了。忧的是，还没有彻底摆脱公主的惦记。

    李桓亲手给李锦绣斟了一杯茶，“大姐为小弟的事在宫中口干舌燥，辛苦了。”

    李锦绣掩口一笑：“姑姑还很遗憾，说你没福气，娶不了公主。父君也觉得可惜。”

    “他们要是知道是俺们帮你从中作梗，一定会训斥一番。”

    李巽说道：“所以此事俺们几个要帮老九隐瞒。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老九自己不愿当驸马。”

    李桓不禁看了三姐李锦衣一眼，心道：“相互隐瞒的事，可不止这一件。就说李锦衣的身份和谋划，你们就不知道。”

    那么，李巽和李锦绣、李锦瑟，有没有自己的秘密，连兄弟姐妹也隐瞒的？

    刑警出身的李桓很是好奇。

    ……

    国舅府的夜宴，在棠棣台举行。

    池台富贵曲，华灯初上时。

    只是一场家族夜宴，就已经很是隆重了。

    真就是钟鸣鼎食，八珍罗列。

    府中参演的歌伎、舞女、乐师，就有上百人。

    宴席间伺候的奴婢，又有上百人。

    比起萧府和术虎府的夜宴，更加奢华铺张，尽显豪门夜宴的风流富贵。

    焚香祭祖之后，众人依次入席，除了最上首的几个位子，数十个位子都坐满了，男女嫡庶一大家子。

    李桓坐在李巽和李锦绣、李锦衣的下首，然后是李锦瑟。

    此时丝竹悠扬，萧瑟齐鸣，乐曲已经开始演奏了。

    不少衣冠楚楚的李氏族人，已经摇头晃脑的乐在其中。

    李桓静静坐在摆满珍馐美酒的桌案前，看着眼前的景象。

    整个棠棣台，如同一场华美的舞会。

    可是历史上三年之后，这里的一切又会如何收场？

    政治斗争的残酷，不容半点温情，难有一丝侥幸。

    眼下正在享受淳淳美酒、靡靡之音的李氏外戚族人，到时会人头落地，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锦绣等女子，沦为官妓女奴，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这个美轮美奂的巨大府邸，也会换了新的主人。

    新主人踩着李氏族人的尸骨，住进不祥的府邸，等到蒙古大军攻破城池，再次上演一幕悲歌。

    多少繁华歌舞场，到头来衰草枯杨。

    想到这里，李桓觉得案上的美酒佳肴，台上的轻歌曼舞，再也没有丝毫吸引力。

    他想云裳了。

    哪怕只分别一个白天，此时就想念云裳了。

    只有女骗子，才真的懂自己。

    李桓正在想着云裳，忽然感觉几道不善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他抬头一看，只见对面席位上五个华服男子，正对自己冷笑不已，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是李巽的亲兄弟和堂弟！

    李桓已经知道，这五人的名字是李离、李坤、李震、李艮、李兑。

    李氏二代子弟的名字，都是用八卦来命名。八卦代表道家，而李氏以道君后裔自居。

    虽然五个名字很好记，可李桓却对不上号。

    但见这五个便宜族兄那副混不吝的纨绔样子，就知道他们“很不好惹”。

    整个中都城都知道，国舅府阴盛阳衰。

    公子郎君们，除了厚道平庸的李巽，其他五人都是只知花天酒地，纵情享乐的纨绔膏粱。

    而且不服管教，我行我素。

    二代子弟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人才。

    李巽兄弟本是八人，所以李桓被称为老九。只是夭折了两人，才剩六个。

    忽然，主持酒宴礼仪的“白席人”唱喏道：

    “大相公到！二相公到！大夫人到！二夫人到！”

    众人一起站起来，束手静候。

    随即，身穿燕居之服的李仁惠、李仁愿一起走上棠棣台，笑呵呵的入席。

    二人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美妇，正是大夫人和二夫人。

    在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英武少年，气度很是不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府中四个长辈都入席就坐，众人这才一起坐下。

    那个少年，就坐在李巽不远的地方。他打量了一眼李巽，目光锐气逼人。

    很明显，这少年是李家的亲戚，今日恰好来国舅府。

    “表兄，表姐……”那少年主动和李巽等人打招呼。

    “表弟也来了。”李巽等人也一起对那少年致意。

    李桓身边的李锦衣对李桓介绍道：

    “九弟，这是张家表兄，易州张柔，俺母君的娘家侄儿。张柔表兄也爱习武艺，曾经单枪匹马，杀了几个强盗。”

    “哈哈哈！”

    什么？易州张柔？

    李桓闻言不禁心中一动，忍不住深深看了张柔一眼，正对上张柔那双神采飞扬的眸子。

    易州张柔，要是没有重名的话，不就是将来的汉军大世候，帮蒙古灭金、灭宋、帮忽必烈打败阿里不哥抢到汗位的元朝名将？

    张柔因为军功很大，生前被封为蔡国公。死后更被元朝追封为王。

    他的儿子张弘范，更是攻灭南宋的主将。

    可是如今，这个后世大名鼎鼎的汉军世侯，就坐在自己对面。

    李锦衣又对张柔介绍李桓道：“表弟，这是新连宗的族弟，李桓，同样弓马娴熟，你们倒是要多多亲近。”

    李桓和张柔同时站起，相互叉手行礼。

    “表兄好。”

    “表弟好。”

    张柔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但他表面上比较知礼。

    其他的李氏子弟，就藏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恨不得直接在脑门上写道：“李桓，你算老几？”

    李仁惠看着李锦绣，抚须笑道：“锦绣，你是郡主，国家自有体制在，你就坐在上首吧。”

    “是。”李锦绣盈盈站起，轻移莲步的上前，坐在母亲张夫人身边。

    李仁愿却是看着李桓笑道：“老九，你的官职告身都下来了。”

    他取出几份文书，“除了昭信校尉的散官，七品实缺的任命，还得了一个只侯郎君啊！”

    “俺陇西李氏，已经有两个只侯郎君了。”

    他一挥手，立刻有一个奴婢上前，捧着崭新的官服。

    那是李桓的官服。

    “俺不服！”忽然一个年约二十的纨绔子弟站起来，“叔父！为何李桓这个外人都是只侯郎君，我等却不是！”

    “这不是亲疏不分么？偏心！”

    pS：阳了第三天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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