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该上班了，葫芦峪的村民们就只好离开赌桌到柱子的工程队里来干活，因为这才是他们安身活命的根本。因干活没有时间赌博，葫芦峪的赌博之风暂时消停了，但其他各种污七八糟的事情仍然还在，而且随着经济收入的增加、生活水平的提高，不文明的现象还有了新情况。

    西山石家的石老三嫖娼，据说还在外边养了个野女人。这本来是个秘密，但就是因为一个安全套才把石老三的丑事给败露了。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要过年了，工程队放假有了闲空，有些闲钱的石老三就想到县城去逛逛顺便买些年货。你想，他这样的人，还能到什么好地方去？转来转去，就到了县城的一个洗头房里去了。当知道这里还有特别服务时，他就选中了三十的价位。但他石老三第一次做这样的买卖，不知道真实的行情，就想探探能否再便宜一点。小姐要价三十，他就想给二十五。一番讨价还价，小姐就说二十五就二十五，不过要先给钱再干活。二十五交到小姐手里，临到该动真格的了，小姐却说做她们这行的来的什么人都有，你就不怕不干净？万一染上艾滋病什么的，到时候可别后悔。石老三一听害怕了，就想不干了要退钱。但小姐说人可以走钱是万万不能退的。不过也有办法，就是戴上安全套。石老三一听有办法，就同意了生意继续进行。但当小姐打开一个安全套要给套上的时候，却说用她的安全套要另付钱，五块，如果自己有带的，也可以用自己的，一切自愿。我操！横竖还是三十。没有办法的石老三只好再掏出五块钱。完事后，石老三就因为心疼这五块钱，就把自己已经用过的那个安全套用手纸包好给带走了。他打算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可以省五块钱了。谁知道回家后他把这事给忘了，安全套就落在了自己的裤兜里了。照例，就要过年了，家家都要打扫卫生洗洗衣服准备过年。就在石老三的媳妇给他洗这条裤子的时候，习惯性地一掏裤兜，就发现了石老三偷腥的证据，而且是里面还有内容的铁证。这还了得？当时在那个时候，在农村，发现小偷都会人人喊打，发生嫖娼偷女人这样的事情，那就是天大的丑事。自己的男人背着自己在外面偷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容忍的。面对女人的质问如果他石老三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好好哄哄女人并保证再也不敢了，一般农村的女人也就饶过了，家丑不可外扬，丢脸面的事情，谁也不想声张。但他西山石家的男人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服过软？这样，你想女人还不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这两口子吵架一嚷嚷，左邻右舍就都出来劝。有了邻居撑腰，女人就自觉有了底气不让步。在众人面前，女人的样子让石老三自觉很丢面子，于是要面子的石老三就抽了女人两耳光。打人不打脸，女人的脸也是脸。于是女人就当着众人的面把石老三的丑事摆出来让大家伙给评评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下子，全葫芦峪的人就都知道了他石老三嫖娼玩女人。敢当众败坏老子，真是活腻歪了。恼羞成怒的石老三就当众把自己的女人狠揍了一顿，虽然后来被众人给拦住了。女人挨了顿揍，但也把他石老三给败坏了，虽然事情没有圆满解决，但多少也算扯平了。再怎么闹腾，年还总是要过的，再说还有三个女儿呢？受了委屈的女人只好忍了。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个狠心的男人呢？日子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新年一开始，柱子的建筑工程公司中标了一个大工程，是县城的水泥厂，投资上千万，仅土建工程就有六百多万，这着实是他接手的最大的工程了。柱子把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这个工地上。工期紧，任务重，离家又远，工人们就都住在了工地上，好长时间捞不着回家一趟。因此，这些精壮的男人们在生理上就憋得鼓胀鼓胀的。如果没有钱，你就是再憋屈，也得忍着。但现在，葫芦峪的村民们自我感觉有钱了，再说也贪图个新奇刺激。于是，在领到工资的那天晚上，在石老三石老四兄弟俩的鼓动下，几个人就想在县城里瞒着媳妇偷回腥。他们同来的一共是六个人，领头的是石老三、石老四二人，另外是“老枪”、玉站、玉泉、玉国四人。石老四虽然胆气很壮，但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们怀着激动紧张的心情从凌乱的工地上出来，直奔县城繁华的中心广场。但到了灯火最绚丽明亮处，石老四他们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他们想去的地方。这时，一直跟着他们的石老三就偷笑。

    “你们就是在这里找到天亮也找不着，想过瘾，还得跟我来。”在这方面，石老三就熟门熟路有经验多了。

    从灯火通明的广场转到城南一片老旧的街区，沿街都是普通的民居，不太宽阔的马路两旁暧昧的粉色灯光下，很多家店铺门前挂着洗头房的招牌。同来的“老枪”一看石老三带他们来的是个洗头房，立即就不干了：“哎我说老三，你领我们到这洗头房里来干什么？想洗头哪里不能洗，澡堂子里两块钱不但能洗头，还能泡澡、捏背、修脚，何必到这地方来？”

    “一听你‘老枪’就是个土老帽，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石老三一脸嘲讽。

    “不就是个洗头理发的地方吗？”

    “嗛！瞧你那土包子的熊样，还洗头理发的地方。我问你，你有几个头？”

    “几个头？……一个？”“老枪”迟疑了。

    “你个土鳖，上面的大头是头，下面的小头就不是头了？”

    “下面的小头？啊……屌头啊？啊哈哈哈！你个色老三，真有你的。”

    “你以为呢？难道你让她们满大街地挂上妓院的招牌好让警察不得不来查抄她们吗？”

    “那倒也是。”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了。

    六人顺腿走进最靠近他们的一家。这家洗头房只有一间的门面，六个精壮的大汉一进来，登时感觉店面好拥挤。一个妆扮浓艳穿着“敞亮”的年轻女子立即迎上来：“先生们要洗头吗？请先坐下稍等。”绵软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一听就让人浑身酸软。

    “这里洗头多少钱？”石老三单刀直入，以便在众人面前显得很有见识。

    “有五块的，也有三十的，全套服务是五十。”

    “那我们六个人要是都要全套呢？能便宜点儿吗？”

    “六个？”小姐顿时面露难色：“便宜倒是能便宜，不过你们几位先生要慢慢等着。”

    “为什么？”石老四不耐烦了。

    “我们……我们这里只有两个人。”

    “什么？你让我们几个吃剩饭？谁稀罕！走！咱们走！”石老三立即带头走出洗头房。

    “哎先生您先别走，价钱好商量，不行我还可以给您介绍别的店。”

    “别扯淡了，要介绍我还用得着你吗？”石老三昂然而去。

    不等石老三他们走远，这个女子就小声骂了一句：“瞧那土孙样，还不吃剩饭，只要你到这条街上来吃，哪家不是剩了又剩的？”

    但出门后，“老枪”又不愿意了：“哎我说老三，这家店不是挺好吗？价钱也合适，便宜的才五块钱，我看人也长得不错，挺值的。”

    “什么？才五块？在这里你要是出这个价，那还真不如花两块钱到澡堂子里去泡澡。”石老三一脸的不屑。

    “啊？五块钱就真才给咱洗洗头啊？”

    “你以为呢？别说洗头了，连说话都得按钟点儿，如果你‘老枪’腰里的枪真能打上半个小时不哑火，都得另外再算钱。”

    “这是他娘的什么买卖？老子拼命流汗辛苦一天还挣不到二十，而她却两腿一撇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一会儿就挣五十，最后，她美了，老子却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真是人常说的那句话：‘上来欢，下来酸，寻思寻思不如抽袋烟’。我看，今晚咱这买卖不合算！实在不合算！我看还是算了吧！”“老枪”一听，立即就打起了退堂鼓。毕竟，冲动的劲头一过，他心中的那根道德底线还在。

    “瞧你那出息样！来的时候就你叫唤得紧，临动真格的了，你倒狗熊了，你还是个男人吗？”石老四立即上前阻止。原来，他们出来，是石老四的一计。他想在柱子的队伍中间拉拢几个自己的人，于是他就选中了“老枪”、玉站、玉泉、玉国他们四个。不是有句话形容友谊的吗？“一起照过相的，不如一起上过炕的；一起扛过枪的，不如一起嫖过娼的”。他石老四以为，只要他们一起干过了那个事，他们就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今后一旦有事需要他们给自己出力，这就是控制他们的软肋。但现在一看“老枪”要坏他的事儿，他有些着急了。

    “谁狗熊了？‘老枪’我兜里有的是钱。但他娘的这个事儿，我越琢磨越不值。那俩小娘们挣钱也太容易了，一天躺着玩着就挣我一个月的，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子汉，难道还不如她一个婊子？”说着说着，“老枪”有些气愤了。

    “对啊！‘老枪’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值，咱回家找自己的老婆，来回只花四块钱的车票钱，而且还想干几回是几回。”玉泉去年秋天才娶的媳妇，夫妻感情正好着呐，只是年轻人时间一长见不到媳妇，欲望有些强烈，一听到石老四说出去找刺激，顿时心血来潮头脑发热就冲动地跟着来了。但一进洗头房看见那个卖肉的女的，长得还不如自己的媳妇好看，顿时就后悔了。但碍于男人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现在一见“老枪”反对，他立即表示对“老枪”的支持。

    一听“老枪”他们二人的意见，玉站和玉国也犹豫了。他们二人虽然心中很想尝尝刺激的滋味，但毕竟是山里朴实的农民，第一次干这样不光彩的事情，总是胆气不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贼心，没贼胆儿”。也巧的是，就在石老四兄弟正想再继续鼓动时，远处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过。他们顿时害怕了。他们马上意识到了偷腥这件事的风险，要是万一被警察给抓了进去，不但罚钱不说，那人可就丢大了，他们以后在乡亲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于是二人也很快站到了“老枪”他们这一边。有了众人的支持，“老枪”更加坚定了。不管石老四兄弟俩如何规劝，他们毅然决定返回工地，不跟石老四他们一起玩了。在返回工地的路上，他们四人就商量好了明天下午就跟柱子请假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再回工地上班。路上，他们一同到澡堂里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好把自己洗刷干净了明天回家跟老婆亲热，顺道还给老婆、孩子们等买了些小礼物，算是他们为这次思想出轨的道歉。

    石老三、石老四他们俩很晚才回到工地。“老枪”他们虽然心灵上高尚了一回，但终究内心有想找新鲜刺激的冲动，自然，他们就对石老四他们二人后来的事情很好奇：“三哥、四哥，后来你们进去了吗？头到底是真洗了还是没洗？”玉站急切地追问。

    “就你们几个，就是个怂货，屁事也干不了。那么美的一件事，愣是临阵脱逃了。实话告诉你们，这次你们没吃上，真是亏大发了。就说我们后来找的那个小妞，别说三十，就是五十也值。真带劲！那才叫一个过瘾，就家里那个黄脸婆，白给都不要。”石老三在他们面前，极力炫耀，目的就是想继续动摇他们的意志，好让他们为晚上的临阵脱逃而后悔。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石老三、石老四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舒服地躺倒在了属于他们的那个凌乱的地铺上，脑子里仍忍不住再次回想起刚才的激情鏖战。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唉！傻蛋一个，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活了。

    第二天下午，“老枪”他们四人一起找柱子请假。柱子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急忙问道：“请假干什么？家里有急事？”

    但看到他们四个讪讪的窘相跟支支吾吾的神情，柱子立即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情。他手底下这些人，都是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强壮劳力，因为新接到的这个重大工程任务重，工期紧，他就忽略了工人们正常的生理需求。已经把他们圈在工地一个多月了，他们能不想家吗？

    “你们几个也不用请假了，先安心工作，等会儿下了班，我送你们一起回家，明天一早咱们再一起回来，什么事情都不耽误，怎么样？”柱子立即做出了决定。

    “好好好！”四人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连声称谢，欢天喜地回去上工了。能坐一坐老总的轿车，而且还是免费的，这是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老枪”他们一离开，柱子稍作思考就有了主意，他想到了在部队时运送队员们的大卡车。他立即叫来老三让他出去找来一个制作钢筋门窗的个体小老板，让他在公司的两辆东风大卡车上焊接、安装上可以拆卸的拱形活动钢架，上面再盖上篷布，就是一辆非常实用的职工运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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