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的哀嚎刺破了在场者的心神。

    朱瞻墉瞥了夏辉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把他牢牢钉住，先押回太原府，既然他选择了承受酷刑，那我也无需急于一时。两天内，如果他能挺过而不求饶恕，再告诉我！”

    陈诏心中如坠冰窖。

    两天的时间，饥饿的老鼠或许会将人啃噬得体无完肤。朱瞻墉不再焦躁，只要他在半月内赶回京师，老太爷的事定然无碍。如今他已抵达太原，凭借他的汗血宝马，自太原至京师，顶多三日行程，他并不担心无法及时赶回。

    此刻他最渴望知晓的，是欲暗杀他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此人能潜藏得如此深沉，必定图谋甚大，且调动众多人力，其势力不容小觑。朱瞻墉确信，此人必是自己熟识的几位之一，但具体是何人，他誓要查个水落石出！

    正当朱瞻墉打算花费数日揭开真相之际。

    在京师深处，一场宏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汉王府内。

    太子朱高炽接到朱高煦的召唤，便带着随从来到了汉王府。对于这位二弟朱高煦，朱高炽并无太多戒心，毕竟兄弟多年，朱高煦的脾性他了如指掌。两人虽常拌嘴，但在朱高炽心中，兄弟毕竟是兄弟，骨肉相连，难以割舍。

    朱高煦找他有事，作为兄长，他自然不会推脱。然而踏入汉王府后，朱高炽察觉到一丝异样。厅中，朱高炽见到朱高煦，除了他，还有一名黑衣黑袍之人，虽然面目模糊，但身形却似曾相识，只是朱高炽一时想不起，那身影究竟与谁相似。

    “二弟，你叫我前来有何事？你当知晓，如今老太爷身体欠安，朝中大小事务皆需我操劳。”直爽的朱高炽开门见山地问道。

    朱高煦瞥了朱高炽一眼，烦躁地回应：“大哥，我叫你来就来，你怎么跟一头猪似的，脑袋也变得愚钝了吗？”

    朱高炽肥胖的脸庞瞬间黯淡，不满地反驳：“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请我来府上就是为了听你这些难听话？你心里不痛快，拿我这个兄长出气吗？”

    朱高煦怒道：“是你脑子有问题才跑上来。你自己说，自你登基为太子以来，我何时邀请过你上门？我说你来，你这没脑子的朱高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我骂晕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来你府上还错了？二弟，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若非你是我二弟，我还懒得来呢。难道是你不欢迎我，我走还不行吗？”朱高炽怒气冲冲地向外走去。

    “滚！快滚！老子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你！”朱高煦火冒三丈地咆哮道。

    “你以为我稀罕来！”朱高炽头也不回地留下这句话，转身欲走。

    此时，一个阴森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两位别在这儿一唱一和了，真当我不存在？大哥，既然来了，你就别急着走，陪二哥在这里好好相处一番吧！”

    朱高炽身形僵硬，停下了脚步。并非他不愿离去，而是前方已站立了数十名黑衣人，他们手中均握着闪亮的利刃，封锁了朱高炽的退路。

    朱高炽回头望向那黑袍人，苦笑着问道：“三弟，你这是何苦呢？”

    黑袍人解开黑袍，露出朱高燧的容貌。朱高燧冷笑：“想不到，短短几日不见，你们倒是配合得相当默契。”

    朱高煦怒斥：“呸！若我和他有默契，大哥就不会傻傻地带这么几个人过来，应该是锦衣卫和城卫军。大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蠢，我让你来你就来？”

    朱高炽苦笑：“我哪里料到，三弟会在这里。再说，你难得邀请我一次，我这个兄长怎会想到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朱高燧冷笑道：“好了，我们三兄弟总算聚齐了，你们就在这里暂住一阵吧。”

    朱高炽看向朱高燧，皱眉道：“三弟，你究竟想做什么？大哥听说，只要你真心向老太爷认错，他不会对你怎么样，何苦如此？”

    朱高燧冷哼：“大哥，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事已至此，你以为我还能回头告诉你？从我儿子去世那一刻起，此事已无回旋余地。要么你们死，要么我死。哼，大哥，你觉得很得意吗？”

    “大儿子犯错，还有二儿子接手，反正这皇位终究是你们家的，对不对？”

    朱高炽摇头，苦涩道：“三弟，我从未这样想过。若早知我成为太子，会让全家陷入如此境地，打死我也不会成为太子。”

    “你少来这套，得了便宜还卖乖。”

    “三弟我说的是真心话。”

    朱高燧冷笑：“管你真话假话，对我而言，一切都不重要。等到老太爷去世，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朱高炽望着朱高燧，眼中满是哀伤：“三弟，我们是兄弟，老太爷是父亲，我们父子兄弟之间竟要闹到这种地步吗？”

    “兄弟，你们谁把我当成兄弟了？父亲，何时把我当作他的儿子了？”

    “若你们把我当成兄弟，怎会不知我也觊觎那个位置？父亲若视我为子，又怎会杀我儿子？”

    “大哥，我儿子犯错就要死，你儿子犯错只是流放，你觉得这公平吗？嘿嘿，你们就这样当兄弟的，父亲就是这样当父亲的。哼哼，这样的兄弟和父亲，我朱高燧有何不能抛弃？”

    说到这里，朱高燧微摇头道：“和你们说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不久后，大明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你们无法阻止！”

    “你想干什么？”

    朱高煦怒火熊熊地质问。

    “你们猜猜看。”

    朱高炽凝视朱高燧，心如刀绞，悲叹道：“三弟，莫要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即便你不愿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尚存的儿子着想。父皇至今未曾对他怎样，已是宽宏大量，你真要一意孤行，置之死地吗？”

    朱高燧淡然一笑，道：“再错，再错，非我所愿。我不过是取我应得，若成，则瞻坺那孩子便为大明储君，败，则怨他命运不济。”

    朱高炽见朱高燧已显狂态，深感无奈，长叹一口气。

    他知道，以朱高燧的性情，再多的劝告也无济于事，此时的他已经彻底疯狂。

    “三弟，我是监国太子，朝政之事皆需我处置，我若失踪，后果不堪设想。朝廷必会迅速查至汉王府。”

    朱高燧嘿嘿一笑，道：“无需朝廷查问，今夜我自会去向父皇表明。”

    朱高炽心中一凛，沉声道：“你想做什么？三弟，切勿轻举妄动，父皇身体欠安，若有闪失，我必不饶你！”

    朱高燧毫不介意，道：“不饶我？呵呵，等我料理完父皇的事，谁放过谁还两说。你们安心留在越王府吧！”

    “你……”

    朱高炽哑口无言。

    朱高煦冷笑一声：“你就妄图对付父皇，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直言，如今皇宫戒备森严，旧禁军与你安插之人早已替换，你以为京都还是你熟悉的京都吗？痴心妄想！如今你寸步难行！”

    朱高燧瞥了朱高煦一眼，微微笑道：“也许吧，但此刻，你们都在我掌握之中。若父皇欲见我们兄弟同归于尽，大可派人取我之命。”

    朱高炽瞪大双眼，怒视朱高燧，斥道：“你竟拿我们兄弟的命威胁父皇！朱高燧，你枉为人子！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害怕？即使我们遭难，我儿已归京途中，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朱高燧呵呵一笑：“是吗？等他平安回京再说吧。说不定此刻，他在地下等你呢。”

    朱高炽怒不可遏：“三弟！你什么意思！”

    朱高燧轻轻一笑：“字面意思，嘿嘿，不懂也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你们便会知晓。”

    朱高燧言毕，不再理会朱高炽与朱高煦，笑着向汉王府外走去。

    “看好他们，稍有异动，格杀勿论。”朱高燧对汉王府内的黑衣人淡淡吩咐。

    “遵命！”

    ……

    半个时辰后。

    紫禁城，御书房内。

    朱棣褶皱的手颤抖着持着一封书信，面色剧变。

    “好，很好，三子竟将阴谋诡计用到我头上，还将兄长拘禁。”

    朱棣气得浑身颤抖，仿佛摇摇欲坠。郑和连忙上前搀扶。

    “陛下，息怒。”

    郑和低声道。

    “息怒？呵呵，如何能息怒？真是朕的好儿子，想杀我这条老命，还想连同两位兄长和侄子一同除掉。”

    “他想效仿李世民，呵呵，但我不是李渊。三保，拟一道旨意，圣旨上就写，我若离世，储君即位；储君亡，越王继位；若越王亦亡，由其弟接位！”

    “再拟一道旨意，这天下谁可坐拥，唯朱高燧不可。如他登上大明帝位，天下藩王皆可共击之！”

    郑和闻言一惊：“陛下，此旨一下，太子与汉王殿下必危矣。”

    朱棣哼了一声：“无妨，最多我们父子共赴黄泉！大明江山不容此人玷污，即便子孙俱亡，我也绝不退让！咳咳咳！”

    朱棣说话间，猛烈咳嗽起来。郑和赶忙拍打他的背部。

    忽然，“噗嗤”一声，朱棣口中鲜血喷出，染红御书房的桌椅。

    “陛下！来人！速传御医！”

    郑和惊呼。

    吐出血雾后的朱棣似乎轻松不少，苍白的脸上略显红润。他抬头，望向郑和，沉声道：“不必！朕的身体朕自知，死不了。”

    郑和连忙摇头：“陛下，不可，您的病情已不容拖延……别的事可以等等，但病必须治！”

    朱棣冷冷地看了郑和一眼，厉声道：“朕的话不需重复。”

    郑和面对威严的朱棣，毫不畏惧，斩钉截铁道：“便是陛下要杀我，也在所不惜，但御医必须请来！来人！快去请御医！”

    朱棣望向郑和坚定的神情，最后无奈叹息：“请御医又有何用，朕之身体，我岂不知？最多不过数日。三保，别做无用之事，去拟好旨意，送给那叛逆。”

    郑和摇头道：“此事臣自会办理，但无论如何，请陛下先保重身体。”

    朱棣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安排吧。对我而言，看不看御医已无大碍。”

    “陛下，您是我大明的支柱，万万不可有事！”

    朱棣微微叹息，心中苦涩。他也不想此时离世，尚有许多事未料理，但身体告诉他，时日无多。

    朱棣暗自苦笑，人生啊，总是充满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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