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望着女子冰冷的目光，微皱眉头，未理睬女子，而是转向囚囚问：“小姑娘，哥哥欺负过你吗？”

    囚囚摇摇头，诚实地回答：“没有。”

    “那哥哥打过你，骂过你，还是伤害过你？”

    囚囚疑惑地看着朱瞻墉，不明其意，依旧摇头道：“没有。”

    朱瞻墉满意地点点头，最后问道：“那你认为哥哥是坏人吗？”

    囚囚愣了愣，下意识地咬着手指，不确定地说：“不知道。”

    朱瞻墉顿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这小姑娘警惕心这么强吗？朱瞻墉无奈地瞥了囚囚一眼，说道：“现在哥哥有些事要和你姐姐谈，你能出去玩一会儿吗？”

    囚囚看向姐姐，又看了看朱瞻墉，怯生生地说：“哥哥，我可以不出去吗？”

    朱瞻墉脸色一沉，这小姑娘这是要造反了。“不可以。”

    囚囚见朱瞻墉似乎不悦，连忙恳求道：“哥哥，我只是想和姐姐多待一会儿……我没有不乖，真的，囚囚很听话。”

    朱瞻墉真是无语了，这摆明了他是大反派，阻止这对姐妹团聚似的。

    他无奈地对囚囚说：“又不是不让你和姐姐待在一起，先出去玩一会儿，等哥哥和你姐姐谈完，你想和姐姐待多久就待多久，怎么样？”

    囚囚闻言，狐疑地看着朱瞻墉，像是在求证：“真的吗？哥哥不会骗人吧？”

    朱瞻墉真想骂娘，他堂堂大明太孙，有必要骗一个小姑娘吗？“放心，哥哥从不骗人。”

    囚囚见朱瞻墉说得认真，这才依依不舍地看向姐姐：“那，那好吧，我出去等。姐姐，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等我啊。”

    女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朱瞻墉，随后强颜欢笑对囚囚道：“好，姐姐等你。”

    朱瞻墉对两名锦衣卫吩咐：“带这小姑娘出去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遵命！殿下！”

    ……

    厅内，只剩下朱瞻墉和那女子二人。

    朱瞻墉未开口，女子便先问道：“你究竟有何目的，想利用囚囚让我做什么？”

    朱瞻墉瞥了女子一眼，皱眉问道：“利用你，我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女子冷笑：“你们控制着囚囚，利用我做的事还少吗？何必用冠冕堂皇的话掩饰，直接说，想让我去诱惑哪位王爷，套取什么消息，这不就是我在你们心中的唯一价值吗？”

    朱瞻墉挑了挑眉，轻声道：“诱惑王爷，套取消息，这就是伊王让你做的事？”

    女子用嘲讽的目光看向朱瞻墉：“别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你知道吗，你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恶心！”

    朱瞻墉毫不介意女子的嘲讽，而是问道：“伊王利用你，都向哪些王爷套取了消息。”

    女子轻哼一声：“这种问题问我，像我这样的人，何时不是像货物一样被送去，又被送回，问这样的问题有意义吗？”

    朱瞻墉不解道：“你是说，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你怎么套取消息？”

    女子黛眉微蹙，望向朱瞻墉，察觉一丝异样：“莫非公子不知，这……藩王间的讯息皆有往来？我不过是个传递消息的歌姬，充其量是诸位……王爷的玩物罢了。”

    朱瞻墉霍然起身，凝视女子：“汝言，诸王借送歌姬之名，实则互通消息？”

    朱瞻墉猛然意识到，他揭示了一个极其严峻的事实。

    各藩王虽不能公然互通有无，寻常书信尚可传递，但过于频繁必引朝廷疑虑。然而，姬妾之交换，即便频繁至极，朝廷亦听之任之。让姬妾传递消息，意欲何为？何事不能以寻常书信传达，偏要用此等手段？除非……涉及不可告人的秘密，此事令朱瞻墉不得不深思。

    难道在他之后，有人暗中联络诸王，编织了一张庞大的网？果真如此，此事便非同小可。

    女子面色微白，看向朱瞻墉：“公子与他们并非一党？”

    朱瞻墉目光冷冽，回应：“吾乃朱瞻墉，大明新任皇太孙！你以为，我会与他们为伍？”

    女子怔愣片刻。

    “大明皇太孙朱瞻墉？”

    随即，女子似有所悟，惊呼：“你是朱瞻墉！那位名满天下的越王殿下。”

    朱瞻墉颔首道：“正是在下，而此刻你身处之地，乃是京师锦衣卫镇抚司的昭狱之中。”

    女子再度愕然。

    “锦衣卫昭狱？我为何在此？”

    朱瞻墉目光如炬，冷声道：“汝所行何事，心中难道不明了？”

    “伊王府驿站上下四百人，岂非皆丧于你手？”

    女子一震，旋即默然，继而屈膝跪地，恭敬道：“驿站之事，确系民女所为，民女甘愿领罪，只盼殿下在处置之前，能容民女讲述一段往事。”

    朱瞻墉瞥了女子一眼，微微点头：“讲吧，我洗耳恭听。”

    女子讲述的故事冗长而凄凉，甚至有些不堪入目。然而，朱瞻墉耐心倾听，静待女子倾诉。

    故事中弥漫着哀伤。其实，故事主角便是女子与其妹囚囚。

    女子名为苏芸，居于洛阳城外，家世乃洛阳知名的书香门第。苏氏祖上，乃宋朝名士苏轼，在洛阳颇负盛名。

    苏芸为苏家长女，十五岁便声名远扬。她是洛阳赫赫有名的才女，姿容如仙，性情温婉。及笄之年，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几乎踏破苏家门槛。

    原本生活本应简单，以苏芸的条件和苏家底蕴，找个门当户对的才子共结连理，实为佳选。不料，洛阳城中的伊王听闻苏芸美貌，欲纳她为妾。

    苏家乃书香门第，苏芸之父颇有读书人的骨气。伊王在洛阳臭名昭着，苏父怎肯让女儿陷入魔窟。故此，苏父当场拒绝，并表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立场。

    伊王见苏父如此不给面子，表面退去，实则心怀怨恨。一个月后，苏家遭逢灭顶之灾。

    苏家数十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唯有苏芸与妹妹囚囚下落不明。此事震动洛阳，乃至惊动朝廷，然而真凶始终未被擒获。而这真凶，正是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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