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宋枝留在南县帮助陆靳野料理关于陆情的病情。

    晚上陆靳野和宋枝就睡在一张床上。

    月光从窗户洒进到窗台，正好能看见睡在里面的陆靳野脸庞闪着细碎的光，甚至能看见几近透明的绒毛。

    恍惚间想起在陆靳野小屋里的时候，两人已经好久没躺在同一张床上享受静谧的时光了。

    宋枝兀的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比黑夜的颜色要深，但是眼中的光比黑夜的星子还要亮。

    “宋枝。”

    陆靳野张口，却没喊出声，只听得到一点点气流的声音。

    宋枝小声的“嗯”了一声，生怕声音太大影响了此刻安静的美好。

    陆靳野伸手描绘宋枝的眉形，眼瞳，还有那双漂亮的眸子，除此之外还有完美的唇形，和琼鼻。

    大约是陆靳野抚摸的动作实在是轻，宋枝迷迷糊糊之中闭上了眼睛。

    脸上的抚摸停下，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陆靳野收回了手。

    两人之间太静了，甚至可以听得见呼吸声和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宋枝都想换个方向了，却听见陆靳野温软的呼吸在慢慢地靠近，苦艾的气味笼罩了宋枝整个人。

    宋枝感觉到柔然略带粗糙的唇碰上了她的。

    久久停留着，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宋枝在他撤离的时候，仍闭着眼，但伸手温和地掐住了陆靳野的下颌，睁开了眼，在暗色的夜里的，显得那么明亮，慵懒，像一只拥有着贵族血统的猫。

    “就这点吗？”

    宋枝轻声道。

    陆靳野心里由最开始紧张的平静，到忐忑，总之是复杂的感情最后变成了苦涩的快乐。

    他亲吻了上去。

    在这寂静的夜的世界中，宋枝大概是神赐予他唯一的慰藉了。

    两人唇舌交缠，交换着对方的心思，思念，爱意汹涌，最后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喘气。

    这样不断重复，维持了很久，待到两人都感觉到快乐与畅快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陆靳野不断抚摸宋枝的鬓发，那些细小的发丝犹如千千心结，互相感悟最后又凝在实处。

    他们爱彼此。

    宋枝读得懂陆靳野的空虚和寂寥，在单调的乡村，他从来只有读书，挖草药，等等日复一日做的事情，枯燥，乏味。

    但也只能一日又一日地重复，好像一台机器。

    他对外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但同时也会伴随的恐惧，难受，自卑——

    他不认为自己能掌控世界的一切，但他相信宋枝可以。

    南县其实就是比清河乡多了车，人，陌生的商店和杂乱的街肆，这里有酒馆，会有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大多数讲着各自家的方言，陆靳野有时候听得懂，有时候听不太明白，他更不会轻易说话，即使他的汉语说得很流畅。

    在这种小地方，说普通话本来就是一件会令人侧目的事情。

    他面对那些目光，会表现得有些无措。

    但是和宋枝讲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陆靳野在描述自己内心的感觉时也会想，宋枝觉得他拿不出手吗？

    他会不会给宋枝丢人呢？

    然而宋枝当然不会。

    面前是为了融入世界为之付出努力爱人。

    陆靳野有时候会讲一些事情让人十分心疼，他说：

    “我去买馒头的时候，有时候只买一个馒头那个老板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但是其实我实在太饿了，只是想买个馒头充饥。”

    “医院可以多付一张看护床的钱，就可以在阿姐身边睡下，但是我想把那个钱剩下来，睡在铁椅子上，很冷，有时候医院的人还会赶我离开。”

    陆靳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这些日子的苦与甜，来自好心人的善意，还有护士的关心。

    以及宋枝时不时打来的电话，这都让陆靳野感到安心。

    宋枝听了是觉得很心疼的，但是她只能慢慢改变目前所发生的事情：

    “没事的，以后我养你，等阿姐好了，你就和我一起好不好？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在京城租一个房子，我们仨一起住，一家人一直不分开。”

    陆靳野轻声道：

    “好。”

    但是这对宋枝不公平，他明明是大男人，却没办法扛起重担，反而要让宋枝无时无刻不冲在他的身前，甚至还要照顾他的情绪。

    宋枝瞧着陆靳野的心情好了点，开口讲自己养父母家的事情：

    “你知道我养父母吧，他们为了找回来的那个所谓的亲生女儿，让我顶替名额下乡插队。”

    陆靳野点点头，揉着她的手：

    “然后呢？”

    宋枝绘声绘色讲道：

    “之后那个亲生女儿也是假的，真的被人换了，但后来还是流落到那个女儿所在村里，一次意外，让一户人家知道了此事，那家的女儿便提出要换人，这样的话，就可以一直让这个女儿去偷我养父母家的钱给他们家话，这个女儿就是后来的宋真真，她确实做到了。”

    陆靳野觉得这事儿确实挺狗血的：

    “知道了，然后呢？听说有钱人家都是要做亲子鉴定的，那家人是怎么做到的吗？”

    “宋真真为了过亲子鉴定，轻而易举就拿到了真女儿身上的样本，后面为了怕事情暴露，直接把人溺死了，宋真真也就正式成了我养父母的女儿，本来此事轻而易举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宋真真的亲生父母总是上门的找宋真真要钱。”

    宋枝省略掉一些过程：

    “最后那个村子被端了个干净，她亲生父母都进牢子里了，宋真真被我养父母保出来嫁给了六十岁的老头，反正在结婚的时候就被那个老头子的家里人给弄死了，我养父母的工厂也倒闭了，事情就是这样。”

    陆靳野感叹道：

    “还好没牵扯到你的身上，要不然我是真的很担心，就怕你弄不过这一家子人呢！”

    陆靳野把宋枝抱在怀里：

    “准备待到什么时候走，这距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呢！”

    宋枝已经在拜托白玫给她寻摸店铺了，这年代的店铺挺便宜的，千把两千块就能盘下个店来，盘不下来她就先摆摊也可以。

    “我明天就动身去广省，弄点东西去省城卖，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回来，过完年再去，尽量就一次多拿点东西卖。”

    这条路虽然辛苦，但来钱速度并不慢，宋枝心里清楚，她现在虽然辛苦，但铁定不会一直辛苦的！

    “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陆靳野想了想，又道：

    “还是算了，我阿姐这边还需要人照顾呢！”

    宋枝却觉得不错，她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一趟拿货恐怕卖完很快，若是两个人帮忙，还能有个照应：

    “这样行不行，让书记他们寻摸个知根知底的婶子帮帮咱们，反正照顾病人的活也不多难一个月给十块二十块的辛苦费就好了！”

    陆靳野道：

    “这么多？”

    “总要人家照顾得尽心才是！”

    宋枝认真道：

    “你跟我去赚的钱可比这个多多了，等我去上了学，还要让你帮我看着摊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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