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队长留宋父宋母在村子里吃饭，而陆靳野和宋枝则打算爬山，去看望许久不见的老巫。

    老巫是陆靳野的老师，亦师亦友亦父，而且，老巫孤家寡人，一辈子的无儿无女，将陆靳野当做自己孩子对待。

    来一趟还是要去看看的。

    老巫的住的房子已经修缮过了，就连去山上的路，也已经重新修好了。

    不会再下雨的时候泥泞，但是据何大队长说，事实上就算是把路重新修缮了，老巫也很少出来，山下的小伙子都会定期将生活用品送上去。

    老巫深居简出，不是传统节日也不会出现。

    宋枝和陆靳野沿着山路向上的时候，两人都带了一些特产和吃食，之前给外公外婆带的时候，给老巫其实也带了。

    她打算给老巫做顿饭，像上次一样，

    修好的竹楼隐藏在山林里郁郁葱葱，老巫就这样生活了几十年。

    “你知道老巫现在多少岁了吗？”

    宋枝突发奇想，问陆靳野。

    但事实是陆靳野也不清楚。

    “我不知道，但是从我爷爷那会，老巫就已经住在这里了，每年都会下山给村子举行祈福仪式，但是他年纪大了之后，就换了我们来帮忙了。”

    陆靳野看着累得够呛的宋枝：

    “东西给我，我来帮你吧！”

    平日里宋枝虽然是南来北往地跑，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缺少了锻炼，这会虽然还没气喘，额头上却已经冒起了细密的汗珠子了。

    宋枝倒也不逞强：

    “行，你来就你来，这么算来，老巫都该有七八十岁了吧？”

    “或许不止！”

    陆靳野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

    “但没有人是长生不老，一直活着的，就算是奉如神明的宋枝，也不会一直这样。”

    宋枝闻言也没再继续说话，一旦探讨起死亡，四周皆是寂静。

    半个小时，终于爬了一多半。

    宋枝回顾着乡村，刚进村口的时候确实有很多都改变了，家家户户也能盖起砖瓦房，这就说明了，药材种植带来收益确实让村里的人都好过了许多。

    但是山的这边，却还和多年前一样，经历着春夏秋冬，历代更迭，树林也是绿了又黄，黄了盖雪。

    等到山顶上后，老巫正穿着长袍，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这临近深秋的太阳倒也并没有那般炙热了，山顶上反而时不时吹拂过来一些风，带来凉爽的感觉。

    “稀客啊，你们怎么来了？”

    老巫听到动静，缓慢地抬起头，他的精神头还不错扶着摇椅顺势起身，只是动作比起之前，已经放慢了许久。

    想必老巫也是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但人之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落叶归根，没什么可怕的。

    他慢悠着去拿茶叶，想要给自己的喜爱的后辈泡茶喝，最后却被陆靳野拦住了：

    “老巫，我们自己来就好了，您坐着和宋枝说说话，她在国外飘荡了一年，回来已是大不一样了。”

    宋枝帮着搬了两把竹椅放在庭院，从带来的东西里面摆出一些精致的小点心来：

    “您尝尝吧，这都是茶味儿的点心，不怎么甜腻。”

    老巫想拒绝，可奈何点心做得很是对他的胃口，当即也不想着推拒，而是拿起来一块尝尝：

    “怎么想着突然来我这了，我一个老头子，实在无趣，外面现如今发展的应当很不错了吧？难为你们还惦记在深山老林的我！”

    糕点入口即化，柔软细腻，即使手指只是轻轻沾了一点，轻易就残留上的茶叶的香气。

    吃到糕点中间的时候，还能看见浓郁的流心。

    这是由蜂蜜和木薯粉，还有一点牛奶，以及抹茶混合制成。

    味道很好，老巫都觉得自己吃这糕点都有些吃糟蹋了，就觉得这糕点不是给他这个粗人吃的。

    毕竟是孩子心意，也就吃了。

    老巫吃了一块有些意犹未尽，这会陆靳野已经将茶水泡好了，端过来正好配着糕点一块吃。

    宋枝再拿出来一份蟹粉酥：

    “这个是咸点，吃起来看和小烧饼有什么区别？”

    老巫先后尝了蟹粉酥，有一种蟹肉身上的香气，而小烧饼就显得有些单调了。

    “好吃吗？”

    宋枝坐在一旁看老巫品尝，将自己带过来的一些零食都一一拿出来：

    “这个鸭子是卤好的，蒸一下就可以吃，我怕您啃不动，还专门扒了一些肉出来做成了凉拌鸭丝。”

    “等您要是不想做饭的时候，就拿出来煮了吃，不能放太久了，都得一个月内吃完。”

    宋枝将剩下鲜货拿去泡水了，等泡发后就可以开始炒了：

    “成，这下换陆靳野坐着了，我去做几道简便的菜来！”

    老巫年纪大了，这菜也是做一顿少一顿的。

    宋枝将鱿鱼泡水，软了之后切成小条，用蒜末辣椒混炒，出锅的时候，就能闻到那香气很重。

    其实就是海鲜特有淡淡鱼腥味儿。

    除此之外，她这次特地带来的还有一条鲜海鳗，虽然是杀了之后才带过来的，但是这个季节，也不影响它的新鲜度。

    做照烧风味的海鳗。

    其他的就按现有的食材做了，之前下面的人送来的活鸡，老巫也不是顿顿都吃，几乎全散养在外面山林。

    用竹编网围起来，这些鸡也跑不掉。

    宋枝让陆靳野杀了两只，一只小一点的，做炒嫩鸡，一直老点的，放上鹿茸菇和竹笋做鸡汤。

    最后又弄了个爆炒鸡杂，一顿饭就这么水灵灵地做出来的。

    四菜一汤。

    吃饭的时候，老巫对新鲜事物接受度很高，吃得也很高兴，还喝了上了柠檬汽水。

    “宋丫头，你和阿野要订婚了？”

    老巫就是在吃饭，也没忘了验证真实性。

    他老早就盼着两人在一起了，可等来等去也没什么结果，每次一问，就说是时机未到，两人还在上学。

    这不，有生之年还在想能不能有戏呢！

    宋枝毫不犹豫就确定了：

    “对啊，我们已经订婚了！打算等十月一就办婚礼了！”

    老巫也没想到这么快：

    “就一个月了？”

    “差不多！”

    宋枝舀了饭，放到老巫面前：

    “而且，今天我父母也来了！”

    老巫一仔细看宋枝的面相，确实是高堂都在：

    “那就好，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他第一次见到这小孩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种贵不可言的状态，就是命中有劫难，只是他不能明说，因为这种劫难只能减缓，或者就硬捱过去。

    若不然，就算避过了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宋枝笑道：

    “行了，您老就快别操心了，快吃饭吧！”

    老巫闻言，有些期期艾艾：

    “怎么了，嫌我话多不爱听啦？”

    “当然不是啊，我是想着您的长寿一点，年年都有机会过来和您说话了！”

    宋枝生怕您多心：

    “您放心，等我结婚的时候，肯定会托人给您送来礼物，您的身体也不好，亲自到场也是难为您，我俩休婚假的时候，还会回来的！”

    老巫老老实实吃饭：

    “我知道了，我肯定等着你俩回来给我喜糖呢！后辈的喜糖我也就是吃上这么一回了！”

    两人都察觉出老巫口中氤氲着些许悲伤的话语：

    “不会的，您好好保重身体，往后时间还长着呢！”

    但是谁知道，生命无法永恒，只有死亡和记忆才是。

    宋枝给老巫舀了一碗鸡汤：

    “等会我们就要下山了，还要抽时间去祭拜阿野的亲生父母。”

    “也是该祭拜，这么多年过去了，阿野遇见你，也好生着，童年的那些事也要尽早放下才是啊！”

    老巫摸摸宋枝和陆靳野的脑袋，好像祈福一般，温暖却又粗糙的手心让两人微微的一窒：

    “没事的，无论老巫在哪里，都会好好保护你们两个小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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