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已是三更的天了，屋子外头的雷声渐渐隐没，只是偶尔还有发作，不时发出闪亮的白光，原本急骤的暴雨也是显露出了颓势，开始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快！快跟上！”

    “快点儿，快跟上！”

    恰巧这时，张清河一路紧赶慢赶，也总算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出现在了山魈小组所在的联络点外，并瞬间将这处宅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几个，把这里给我围好了，连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还有你们几个，一会儿动作千万要利索一点！”

    “此次行动事关重大，千万不要给我出什么岔子！”

    张清河小声吩咐了几句，而后将枪上膛，当即做了个行动的手势。

    院子里的门只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这显然也是赵大山干的好事。

    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后，一干人等继续向着里屋摸去。

    不料，他带领着一帮手下刚推门而入，还没彻底进屋呢，便听得这处宅子的二楼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嗯？有枪声？！”

    张清河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心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是赵大山那小子提前动手了吧？”

    他双目微眯，索性也不再掩藏行迹，当即便严声下令道：“兄弟们！叛徒就在里面，一会儿不管见到什么人，直接格杀勿论！”

    “给我上！谁第一个杀死叛徒，重重有赏！”

    他今天带来的也不全是自己人，为了以防万一，张清河还身先士卒地冲在了前头，其余人等不疑有他，在他的带领下，也是火速行动起来。

    要说张清河做事真够老辣周全，根本不留任何死角，上楼之前，竟还不忘留下两个弟兄把守住楼梯口。

    循着方才的枪声，行动队很快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外头，一下子就发现了地上赵大山的尸体，但尸体是背躺着的，脸部朝下，一时叫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小马充当着马前卒的角色，他一边替张清河打着手电，一边用脚踢了踢尸体，确定此人已经死透后，又让两个弟兄将尸体给翻了个面。

    尸体是被一枪爆了头的，子弹打在眉心正中，搞得整张脸上都布满了血污，但张清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赵大山的尸体。

    只见赵大山眼睛瞪得老大滚圆，脖子上更是青筋暴凸，一副惊骇欲绝，死不瞑目的模样，似乎临死前还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面色丝毫未变，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接着搜寻，他自己则领着四五个弟兄，留在了原地，查探起行迹来。

    张清河眼睛到底毒辣，很快，便在赵大山的尸体边上，发现了几枚弹壳，他一一拾起，拿在手中仔细辨别。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勃朗宁手枪留下的，但是从弹壳上留下的痕迹来看，这显然又是出自两把不同的手枪，而且其中一枚弹壳上还留有明显的余温。

    光凭借这几枚弹壳，张清河就已经知悉了大量的讯息，再结合附近墙体上的弹坑，他基本已能推测出一定的前因后果了。杀死赵大山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林放了，他估摸着，应该是赵大山这小子想搞偷袭，并且起初还占了上风，但不知怎么的，却突然被林放给反制，并死在对方的手里了。

    张清河将弹壳攥在手中，双目微眯着，一语不发。

    这赵大山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用完就扔，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此人，如今死了也好，正好省得他动手了，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赵大山这死鬼，临死之前有没有透露出什么不利他的讯息来。

    不过他倒也不是很担心这点，因为在他看来，现在林放俨然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不论林放知道了些什么，只要自己让他永远的闭嘴就可以了！

    楼上面积并不太大，只有五个稍宽敞些的房间，还有一个杂物间，堆积着些乱七八糟的旧物。

    趁着张清河思忖的这会儿，七八个行动队员早就将手枪上了膛，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一个接着一个房间搜寻过去，不一会儿，就将所有房间连带着杂物间给搜了个遍，可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怎么会找不到人？可之前才明明听到了枪声呐！

    难不成见了鬼了？！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只得硬着头皮向张清河进行了汇报。

    “报……报告张副站长，弟兄们将楼上这几个房间都给搜遍了，可……都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什么？！

    还没等张清河发话，一旁的小马便已毫不客气地开口训斥道：“没人？！去你娘的放屁！刘二狗，你们都他娘的是聋子吗！？”

    “刚才二楼这么大的枪声都没有听到？你居然和我说这楼上找不到其他人！”

    “你们有搜仔细了吗？还是说，你小子想糊弄我们张副站长呢？！”

    小马与这叫刘二狗的小队长之间素有间隙，此时抓住机会，自是免不了一顿嘲讽与数落，而对小马这番看似僭越的举动，张清河却并没有开口阻挠，显然也是默许了小马的行为。

    听到马小五说话如此难听，那刘二狗也是气极，他虽然明白马小五与张副站长的关系不一般，但他姐夫同样是特务处上海站的另一位副站长，论资历要比张清河还要老上不少，自然也不用怵他，只听得其立时毫不示弱地回道：“马秃子，你少他妈给我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正在向张副站长汇报工作呢，你在这给我狗叫什么？！”

    “要是耽搁了工作，你他娘的担待得起吗！？”

    两个冤家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几句话的功夫，空气中就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现如今特务处上海站里的关系可是错综复杂的很，大大小小的山头林立，这看似只是手底下人的小矛盾，实则何尝不是上头几个高层你争我夺，暗自博弈较量的缩影。

    就说此次行动好了，张清河带来的一干行动队员里头，就不是什么铁板一块，故而他也存了让马小五敲打敲打对方的意思，至于林放，他量此人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在看他来，林放应该只是躲起来了，肯定就藏在这间宅子的某处，找到此人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两人还要继续掰扯，张清河这才适时咳嗽了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悦来。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嘴！”

    “如今第一要务是要清除叛徒，你们两个要拎得清楚。”

    “枪声做不了假，这宅子里头肯定藏着人，再给我仔细搜！”

    “二楼搜不到，就去一楼搜，一楼搜不到，就到院子里搜！总之一寸地方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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