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和大哥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了会炮，炸了泥巴和狗盆。

    算是重温了一下少年时期的快乐。

    屋里秀兰彩云林母刘娟四人在玩牌，彼此间也有说有笑。

    “我爸嘞？”

    林恒回了屋里，好奇的询问道。

    “他睡着了，屋里呢。”林母指了指睡房。

    林恒给倒了一杯茶水进去，他爸躺在床上呼噜打的十分响亮。将茶水放在边上，他看了看这个睡着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脸颊蜡黄粗糙，额头上有着两道明显的抬头纹，岁月在他的脸上印刻出了许多痕迹。

    这个男人虽然不完美，有很多小毛病，但从小到大从没亏待过他们兄弟姐妹，每天起早贪黑的种地干活养他们。

    也因此他们的童年并不是很欢乐，经常被使唤去干活，最大的欢乐就是被带着一起下河抓鱼，偶尔会给他们削一个木头玩具。

    大片的记忆都是在地里干活。

    但这并不怪他，毕竟要承担着这么多张嘴吃饭，还要上交很多公粮，太不容易了。

    呼了口气，林恒转身出去，还是要赚钱啊，不然等他老爸老了吃饭都成问题，总不能指望那每个月只有一百块的养老金吧。

    不过世道就是这样的，底层贡献者得到的回报总是少的可怜，世间也没有真正的公平，只能努了力的钻出底层才有希望。

    种地的，挖煤的，修路的……到头来只能带着一身伤病回生养的那片土地终老，建造起来的繁华和他们往往无关。

    不过林恒心里宽慰的是，最起码这辈子他不会再让家里变成这般了，只是接下来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儿子，打方扣来不来？”

    林恒走出睡房，林母笑着喊道，今年这年他过得很开心。

    “你们人不是够了吗？”

    “你妹不玩，她要出去溜达。”

    “那行吧，我来玩两把。”

    林恒点点头，坐到了桌子上，他和秀兰一伙，母亲和大嫂刘娟一伙。

    双方从5、10、k开始打，打完了然后再从2开始顺着打。

    第一把林恒先叫了梅花的主，但牌不是很好。

    不过和秀兰打的时候，两人配合的很紧密，总能猜到对方的意图，打出合适的牌。

    这可能就是夫妻间的默契，生活的久了，你一个小动作对方都知道你要干啥。

    没一会儿林恒和秀兰就已经打过了5、10、k，开始打二2了。

    “不想玩了，这打啥啊，你们两个和对过牌似的。”

    林母耍赖起来，表示要重新来。

    “哈哈哈！”

    林恒大笑，秀兰也微笑不语。

    “换一下，秀兰你和我一家好了。”林母提议道。

    “行吧，那就重玩。”

    林恒摊摊手，换了位置，四人重新开始。

    不过这一次就闲聊居多了，本来林恒和秀兰想让大家晚上去他们那边吃饭。但大嫂刘娟执意要让他们过去他家，说不过就只好同意，改天再去他家里了。

    然后众人又商量了一下大年初一去拜年的事情。

    拜年他们这里一般都是先去舅舅家里，初二再去岳父岳母家，然后才是其他要紧的亲戚。

    但也完全可以看自己的意愿。

    林恒家还是先去舅舅那里，他三个舅舅，大舅三舅没结婚住在一起，二舅则在郊区租的房子住，距离很远。

    林母的意思是想让林恒去他二舅那里，他毕竟有车。

    让他大哥林岳去大舅和三舅那边，两人和他外婆一起住在山上，距离不远。

    林恒却不愿意这样，摇头道：“这样吧，明早我们一起去给我大舅三舅拜年。至于我二舅那边，等后面抽空去吧。”

    “主要是我想去看看我外婆，咱们都去我大舅三舅肯定也喜欢的不得了。”林恒补充了一句。

    他外婆上次去城里检查一番病好了不少，但林恒林恒记忆里她是过了这个年没多久就去世了。

    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但最起码过年去看一下，老人到时候要是走了也没那么难受。

    “那也行，去看看你外婆也好，咱们上去吃个午饭就回来。”

    林母点点头，她也有点想看他妈了。

    众人又玩了会儿牌，四点多，林父酒醒了起来，看着众人道：“走啊，该给祖宗送亮了。”

    “走吧。”林恒等人也起身。

    年三十下午祭祖也是每年必有的活动，送亮也称之为送灯。

    他们这里送亮会将给祖宗墓门点一根蜡烛，直到它自然熄灭。

    这习俗来源于古代祭祀，那时人们相信送亮可以给祖宗照亮回家的路，祛除黑暗和邪恶。

    火纸和香自然早就准备好了，林恒去拿了火纸，带上雄霸，一家人一起上山祭祖。

    晓霞还牵着她的小狗来福，走到哪里都带着。

    林家需要祭祖的只有三座坟，分别是他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

    据说他家祖上并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他们村里姓氏混杂也和这个有关系。

    以至于他家现在取名字都很随意，没族谱，辈分也无所谓了。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往山上走，路上遇到的也都是上山祭祖的。

    林家三口祖坟都埋在一个被称之为柏树坡的地方，这地方是个柏树林。据说是他太爷爷当初活着的时候请风水先生看的，然后在这里栽种了大量的柏树，后面就成了林家祖地了。

    这时候林岳指着远处的道：“咦，柏树坡里有烟子，不知道是我三爹还是大爹他们啊？”

    “哦吼！！”林父冲着那边嚎了一嗓子。

    回声在山里回荡，不一会儿就走了回音：“二爹，你们今年来的迟啊。”

    这声音是林海的，众人都明白了这上面是林恒他三爹一家子。

    “来的早好啊，你们把弄好我们再来。”

    林父高声回应着。

    “嗷呜嗷呜！”

    小奶狗来福叫了两声，拽着晓霞往前走，跑的十分欢快。

    没一会儿他们一家子也到了柏树坡，站在这里看，后面是巨大的山脉延伸下来的，前面不远处就是石板河，宛如玉带缠绕，风景很是不错。

    “三爹！”

    林恒笑着打了个招呼。

    “快来帮忙除草，这地方长了一大堆葛根藤，得处理掉。”

    林恒三爹林绪涛笑着道。

    “我来给帮忙，你们其他人烧纸吧。”

    林父说了一句，拿着弯刀走了过去。

    林恒和林海说了两句话，和秀兰晓霞一起去给他太爷爷烧纸。

    “为啥要烧纸啊？”

    晓霞拿着纸往墓门里面丢，嘴里小声嘟囔着。

    “烧了纸磕了头，来年就有更多糖吃了。”林恒一边烧一边说。

    “那我要烧，还要磕头！”

    晓霞烧纸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显然糖果的吸引力太大了。

    烧完了纸磕了头，晓霞嘴里念叨着要多吃一些糖果。

    看着这些石头堆砌的坟墓，林恒只祈祷能保佑自己家人平安健康。

    烧完了纸，他来到爷爷坟前给除了一下草，发现自己种的紫苏已经不见了。

    他爷爷活着的时候很喜欢紫苏，在家里种了一大片，爷爷吃什么都喜欢放一些紫苏叶子进去。

    后来爷爷去世了，12岁的他就在他坟前种了几颗，只是现在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死了吧。

    恍惚间林恒想起了以前爷爷经常给他摘刺莓吃的日子，相比于吝啬偏向的奶奶，他爷爷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对孙子都一视同仁，只要是吃的每个人都有。

    不过看样子，似乎没人记得他喜欢吃紫苏这件事情，林恒心想等清明过来补种几颗吧。

    “天空好像飘雪了啊！”秀兰伸出手臂，看着落在自己胳膊上的雪子说道。

    “是下雪了。”

    彩云也穿着黑色的衣服，能够明显感受到零星的雪子。

    林母笑着道：“下雪是好事情啊，瑞雪兆丰年，地里有水分，明年庄稼肯长。”

    林恒看了看天空，和大哥一起去帮忙清理四周的杂草藤蔓，柏树也需要把枝丫砍掉一些。

    “等以后有钱了来把这里修成一个墓园啊。”林岳砍倒几根藤蔓，笑着说道。

    林恒也有这个想法，点了点头：“我估计这天不会太远的。”

    有钱了还能修条公路上来，让祖宗也风风光光的。

    他们刚弄的差不多，听到下面有说话声众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对来的人显然不太待见。

    “呦，二爹三爹你们也在呢，辛苦了啊。”

    首先说话的是林恒他大爹林绪平的二儿子林辉，他满脸的笑容。

    “当然在了，祭祖谁不来啊。”林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你们来了也好，这藤蔓杂草都长满了，帮忙弄一下。”林恒三爹林绪涛开口道。

    “这有啥好弄的，让它长着，倒是这柏树够大了，我都想砍回去用了。”林辉笑着道。

    林父顿时脸垮下来了：“你有本事砍我就有本事把你腿打断，这地分也是分在我名下的。”

    “哈哈，看二爹你严肃的，我就说说开个玩笑。”林辉哈哈笑道。

    但在场没人配合他笑，他自觉的也有点尴尬，转身看向了坟墓前面笑道：“林恒老弟，你这是赚大钱了啊，给祖宗拿的供果还带肉的。但是咱们婆在家里一点肉都吃不到，你也不说给拿点。”

    林恒微微一笑道：“人分给了你家养老，他老人家以前也最疼你，你应该给拿啊。”

    “我肯定给拿了。”

    林辉走过来搭了搭林恒的肩膀，但还没搭上林恒就躲开了，完全不给面子。

    林辉脸色如常，笑着道：“今年我爸妈做事情有点过分了，我代表他们给你们家道歉。咱们都是一家人，应该互帮互助，没必要搞得和仇人一样，你说是吧？”

    后面跟着上来的林绪平笑着看向林恒他爸道：“绪安，我们今年弄错了，以为你是从我家林子里挖的人参，对不起啊。”

    林绪平他媳妇李萍也是笑着道：“确实对不住，当时被咱妈误导了，我们在那片林子里也发现了一个人参觉得太小就没挖，以为被你挖了猜跑上门的。”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愣，林恒更是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两人道歉都还要找个借口真是好笑啊，还把责任往老人身上推呢。

    不过他婆也是活该，没啥好可怜的，

    这是看他家这么有钱，就连三爹都跟着有钱赚终于坐不住了，然后想来缓和关系？

    事实上林绪平和李萍是不愿意道歉的，但二儿子得知林恒赚了大钱后出了主意，让他们来老族宗坟前道歉，说他林恒他们总不可能当着老族宗的面恶语相向吧？

    众人都不说话，林父林母的目光都看向了林恒。

    林恒微微一笑，拉起秀兰的手道：“既然亮都送好了，咱们就回去吧。”

    真是搞笑，这时候想出来道歉了？欺负了他父母这么多年一句对不住就想化解，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好。”

    众人二话不说，就往下面走，根本不和这几人说话。

    林辉拦住林恒：“林恒，你这没必要吧，我爸妈好歹是你们的长辈，而且都道歉了。”

    “噗嗤！”

    林恒再次笑场了，觉得自己堂哥有点小仙女的特质了，一副我都道歉还要我怎样的表情。

    “你道歉不等于我就要接受啊。”

    林恒摊摊手，冷笑了一声。别说祖宗坟墓前面了，就是祖宗爬出来了不行还是不行。

    他们可不只是今年干了抢人参钱那一件事情，以前也各种借着给老人看病等借口隔三差五的要钱。

    看着林恒等人快速离开，林辉气的一脚踢在了树上：“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拽什么拽！”

    林绪安和李萍脸色也很难看，李萍更是诅咒起来了，骂林恒他们迟早败完家产，诅咒他们明年养鱼养虾全部死绝。

    “哎嘿，我就是有钱气不气。”

    山下的林恒听到上面的话，大声笑道。

    当听到上面又是一声踢树的声音心情大好，就喜欢你看着我有钱恼羞成怒的样子。

    “还是二哥你直接，太爽了。”彩云也哈哈大笑，父母总是想着留什么余地，林恒就完全不是这样，她觉得这才是最对的。

    “是解气，只怕他们今年肠子都悔青了哦。”林母笑着说。

    “那何止是肠子悔青了，全身都得青了。”林岳笑着道。

    林父没说话，但是面带笑容，现在想来也许林恒的做法才是对的，忍让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用。

    多亏了林恒这好儿子，不然他大哥也不会拉下脸给他道歉啊，林父的心里越发欣慰。

    在路上唯一后怕的是林恒三妈李雪，她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人得罪的这么狠。

    到了路口，两家客套了一番，约好了之后拜年，今天就各自回家。

    “赶快回家开灯烧火啊，今晚上要红红火火。”

    林父笑着说了一句，快速往回走，在山上耽搁了这一会儿，天色已经快黑了。

    从山上看，家家户户都开了灯，红色的灯笼远远可见。

    “回家咯。”

    林恒也喊了一声，抱起晓霞快步的下山。

    “你等等我。”秀兰牵着来福在后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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