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握着猫儿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来，我告诉你，怎么做，你会不那么痛苦……”

    猫儿察觉到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钟，砰的一声——

    云倾肩膀上多出一个血窟窿。

    她看着愣住的猫儿，唇色苍白，温柔地问，“……这样，有没有减少你的痛苦？”

    猫儿直愣愣地看着她肩膀上的血色，被吓得忘了反应。

    被枪声惊动的北冥夜煊，立刻从门外闯了进来。

    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男人目光一戾，动手将猫儿打飞了出去。

    北冥夜煊一手扶住云倾，一手掏出枪，对准猫儿，就要扣动扳机，却被云倾先一步抱着了胳膊，“别杀她！”

    猫儿摔倒在地面上，吐出一口血，看着被北冥夜煊抱在怀中的云倾，骤然大哭出声，“少夫人，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可是我……”

    她看着自己手上，属于云倾的血，脸上的表情茫然得令人心酸，哭着说，“你杀了我的爸爸妈妈，杀了那么多孩子，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

    一夕之间，她的家园没有了，父母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被枪声惊动的其他人来到现场，听到猫儿的话，都被震到了。

    云倾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步步走到猫儿面前，眼眸漆黑，唇色却无比苍白，“是我杀了你的父亲与母亲，甚至险些杀了你，你恨我……是应该的。”

    猫儿脸色带着泪珠，仰头茫然地看着她。

    “但很抱歉，我不能死在你手上！”云倾最后看了猫儿一眼，下命令，“带她下去养伤。”

    立即有人上前，抓住猫儿将她带走了。

    现场气氛死寂了一瞬过后，云倾冷声道，“乔小姐回来之后，将猫儿交给她。”

    在这个紧要关头，她不能留一个，随时都可能杀了她的人在身边。

    云倾说完，便被北冥夜煊抱着回了卧室。

    薄迟寒想跟上去，薄砚人出声道，“联盟院长会治好她的伤，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她。”

    云倾即便是需要安慰，那个人，也一定是北冥夜煊。

    薄迟寒眼底闪过几分心疼，“怎么会……这样呢……”

    云倾重情。

    但似乎，所有人，包括北冥夜煊在内，都在让她伤心。

    ……

    卧室里，北冥夜煊刚带着云倾回到房间，云倾强撑的气势，就软了下来。

    她瑟瑟发抖地缩在北冥夜煊怀里，一颗眼泪，从眼角坠了下来。

    北冥夜煊看着她苍白脆弱的模样，眼底掠过深浓的戾气。

    他将云倾放在床边，抬手轻轻地抚着她雪白冰冷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倾宝，听我说，你没有错。”

    “可那道命令，是我亲手下的，”云倾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有泪珠坠落，“我亲眼看到，她们死在我面前，我也看到了……那对扑过来保护女儿的夫妻……”

    当年不知，八年后，她们的女儿，会来到她身边，保护了她这么久。

    无论是对于猫儿，还是对于云倾，都是莫大的讽刺与痛苦。

    北冥夜煊心疼的心都颤了，温柔地帮云倾擦着眼泪，“倾宝杀了他们，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如果你不杀了他们，会有更多无辜的孩子死掉。”

    “你是最善良最伟大的女王！”

    “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

    人这一生，总要面临无数两难的抉择。

    而云倾这一生唯一的罪孽，便是那群死去的孩子。

    云倾轻轻地闭上眼睛，晕倒在北冥夜煊怀里。

    ……

    猫儿被关了起来。

    医生帮她治了伤，随后便将她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这个关头，云倾的安危至关重要。

    如果猫儿不是地下城的受害者，不是跟了云倾这么久的人，对她的惩罚，绝对不会这么轻。

    猫儿浑浑噩噩地被带进一个空房间。

    她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眼神混沌，一夕之间，人生颠覆，信念崩塌，还伤了她曾经发誓要一辈子保护的人。

    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满脸都是茫然与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光似乎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又一个夜晚，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间打开了。

    一道修长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

    轻缓的脚步停在猫儿面前，气息冰凉。

    猫儿闻到了一股淡淡清冽的香，像冬天里残留在冰雪中的最后一抹香片，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然后看到了一双清华冰冷的眼睛，很黑，很好看。

    猫儿混沌的思维甚至都没有去想对方是谁的概念。

    来人微微弯下腰，苍白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你恨她？”

    猫儿近距离对上那双宛如宇宙黑洞般的眼睛，骤然打了个冷颤，一瞬间，就连浑浑噩噩的思维，都清醒了不少。

    她的脸上，多出一缕戒备，“你是谁？！”

    她从未见过这人。

    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的？！

    来人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恨她？”

    猫儿被他语气中的冷意，冻得打了个冷颤。

    她莫名就听懂了，对方说的，是云倾。

    她恨云倾……

    猫儿眼神茫然。

    来人手指用力，薄唇溢出一声冰冷的笑，“你们凭什么恨她？！”

    猫儿吃痛，眼神变得更加迷茫。

    云倾杀了她的父母，杀了那么多孩子，她难道……不该恨云倾吗？

    来人冷笑，“不是只有你失去，她失去的，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她是云氏帝国，高高在上的女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个缔造这些罪孽的人，是最疼爱她的长辈！”

    “她若是自私一点，完全可以不管任何人，甚至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将她如何！”

    “但她为了你们，亲手杀了他！”

    “她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甚至帮你们报了仇，你们……凭什么怨恨她？！”

    猫儿瞳孔剧烈地睁大。

    她想要歇斯底里的反驳着什么，但想起云倾在云城云家大宅里，初次听闻薄修尧与云缈夫人之间的事情时，那样苍凉冷酷的眼神——

    她说——

    人类利益大于一切！

    既为错误，也是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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