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鸾叹道：“我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若运气好，真如我想的那般，那当然好！

    “若不走运、是我多想了……说到底，他也算是因为我受的伤；

    “我和伏家照应他一家，也是应该的。你们还记得今日下马车时的那个乞丐吗？”

    伏苓和花萝面面相觑，伏苓答道：“记得。可是……”

    伏苓未继续说下去，花萝也红了脸。

    当时她二人被地上突然出现、还抱住伏鸾腿的乞丐吓得尖叫不说，还抱作一团，根本不敢看那乞丐一眼。

    伏苓倒还好，花萝为自己的胆小而感到羞愧。

    她作为伏鸾的贴身大婢，本应第一个冲出来保护伏鸾；

    可她却因为害怕退缩了。上次在昭阳殿也是……

    她似乎除了伺候伏鸾的起居，便什么都不会了；但她不想这样……

    “伺候起居”这种事，连府里新来的、二钱银子一个月的、八九岁的粗使小丫鬟都会；

    若她也只会做这些，那伏鸾要她何用？

    她还有什么脸面，拿着比别的丫鬟高得多的月钱？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惭愧，伏鸾拍了拍她的肩膀，莞尔道：

    “你们不用自责，我并不是在责难你们。我只是想说……

    “你们当时抱在一起，所以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手……”

    那乞丐的手，麻麻赖赖的，和阿松脸上、手背上烫伤的地方，如出一辙！

    他很可能是导致阿松被烫伤的流民之一，最起码当时在场。

    在大魏，流民与乞丐本就没有明显界限；

    流民生病、受伤，丧失了离开本地的能力变为乞丐，是常有的事。

    “我虽不懂医术，但勉强能看出他手背上那些‘疙瘩’，是最近才有的，并不是旧伤……”

    伏苓思忖片刻说道：“我虽然没有看见他的伤，不过有听到他说话……

    “他的措辞不像是流民，反而比很多平民百姓都要有礼貌——最起码明面上的礼貌是有的。

    “他肯定是读过书的。而且很明显，他认识咱家大少爷，至少知道他的身份；

    “看他一眼，便连他的官职都知道……大少爷刚才有提到这个人吗？”

    伏鸾摇头叹道：“没有……我光顾着和他谈其他的事了。不过……

    “当时我就觉得那人声音耳熟，现在我大概知道那人是谁了！”

    伏苓和花萝连忙凑过来，伏鸾低声说了几句，伏苓惊讶道：“怎么会是他？”

    伏鸾再度摇头：“只是推测而已。毕竟他的脸被头发遮住了；

    “而声音相似的人又太多！

    “这人只能用爬的，想必走不远；且特征明显，应该相当好找。

    “花萝，你派人在全长安城搜查此人；找到者，重重有赏！”

    可惜事情并未如伏鸾预料得那般顺利……

    一个蓬头垢面、手背有烫伤、只能爬行的乞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人提议让伏鸾加大悬赏力度、增加赏金的银两，可伏鸾再三拒绝了——

    赏金一旦增加，哪怕有人找到此人，也会“奇货可居”；

    把他藏起来等着赏金增加、再增加……

    她可不会惯着这种人！更不会只在这一件事上浪费时间……

    她开始广置宅宇。

    不仅在长安，只要是有伏氏族人的地方，她都买了宅子，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自从小氿救了她以来，二人算是心意相通；

    可前世，小氿在狱中惨死；

    如今她重生了，可以看透所有人的未来；

    唯独她自己和小氿，是个未知数……

    那日皇上在元嘉府邸对她说的话，经常萦绕她耳畔——

    “小氿这种少年天性，比元碌那草包还容易被有手段的女人勾走！”

    在瑶华宫的那晚，元氿抵制住了青鸾的勾引；

    可若换作是别的女人呢？

    换作更美貌、更有家世、更会蛊惑人心的美人……

    她已失败过一次，在元碌身上栽了跟头；她不敢再把身家性命赌在一个男人身上！

    即使这个男人，曾用命救过她……

    毕竟谁能保证，重返东宫的元氿、甚至是登基后的元氿，不会是下一个元碌？

    在伏鸾等着那乞丐的下落时，伏筝筝也在等一个消息——宫中的消息；

    当然不是等接她进宫的消息，而是舒贵仪责难她的消息！

    她不知道舒贵仪早已因她进献的药膏而烂脸失宠，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生怕舒贵仪用那药膏有什么问题而派人来责难她。

    她只猜对了一半，那药膏确实有问题；但舒贵仪再没可能来责难她了……

    她暂时是不知道这个事的；不仅不知道，还再次收到了来自舒贵仪的“赏赐”。

    “给我的？可上回在宫里，已经赏过银子了；

    “你家主子还将我好好‘提点’了一番呢！”伏筝筝望着眼前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哼道；

    眼睛却没少往后面的人手上捧着的金银珠宝瞟去。

    妇人赔笑道：“舒贵仪说，那日的赏赐是那日的；

    “如今她用了姑娘您送的药膏，不仅脸上抓痕没了；

    “皮肤还变得更光滑、紧致，如刚剥壳的鸡蛋似的；

    “比宫里好些个十几岁的年轻嫔妃啊，看着还更细嫩、白嫩呢！皇上如今爱她爱得跟什么似的……

    “您说，若您是我家娘娘，是不是也会给‘恩人’多点赏赐呢？

    “娘娘还说啊，这药膏快见底了……”

    伏筝筝听了她前面奉承的话，自是受用；听到后面，却皱了眉。

    妇人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舒贵仪还想要她的药膏！

    甚至可以说，这堆所谓的“赏赐”，是用来买药膏的也不为过。

    “可是这药膏……”伏筝筝为难道。

    那药膏本就是伏鸾给她的，如今舒贵仪还要，她上哪儿弄来呢？

    若是再问伏鸾开口，她拉不下这脸不说；

    东西送了，她却没能让舒贵仪举荐自己成为嫔妃；

    这段时间她看到伏鸾都觉得尴尬，恨不得绕着走！

    就算她脸皮厚、不怕丢丑，可伏鸾少不了要冷嘲热讽一番……

    妇人看出她的为难，便转了转眼珠子笑道：

    “舒贵仪说了，她觉得伏姑娘身家、品貌都合适；已经打算择日向皇上举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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