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氿冷笑道：“哪怕他只是你伏家的养子；可喜欢自己的兄长，难道还不够恶心吗？”

    “若喜欢兄长也称得上‘恶心’的话……九哥，我也喜欢你，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这个亲妹妹‘恶心’？”

    元氿转身望去，只见元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泪流满面……

    “小蕊，你……”元氿顿时不知所措。

    在那须臾之间他忆起许多事……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元蕊确实开始变得很黏他，比其他兄弟姐妹和他更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母兄妹！

    在很多兄弟姐妹都因他母亲的女官出身而看不起他甚至孤立他的时候，只有元蕊向他伸出了手……

    彼时的他还没有被昭慎皇后收养在膝下，更不是太子；他只是个连任何爵位都没有的皇子而已……

    他原先只是以为，元蕊的生母身份也不高，所以她才和自己亲近。原来是因为……这种原因么？

    “公主，你怎么来了？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伏鸾顾不上小氿，连忙拉元蕊坐下，亲自替她擦去眼泪。

    元蕊摇了摇头，抬眼望了元氿一眼，又低下头说道：“那胡妇有孕的事传进了宫，所以……”

    原本伏鸾替她免去了和亲的烦恼，她也决定修身养性，一改之前的“娇骄”二气；

    是以先前元氿纳阿那瑰为妾，她一忍再忍，忍到她自己都以为把这事放下了；

    可一旦听到喜欢的哥哥和她最讨厌的胡妇有了孩子，她哪还忍得住？

    她当即在自己的寝宫大闹一通，砸坏了不少东西！还是她宫里所有的宫人齐齐下跪，她才停下来。

    她思来想去，大抵只有伏鸾能了解她的心情了……

    元氿想安慰妹妹两句，可不知从何说起。若说让她别爱慕自己了，似乎也不太合适……

    他只得叹道：“你快回宫吧！你的事和阿鸾对她大哥……不一样！”

    元蕊冷笑道：“能有什么不一样？我对你的感情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难道阿鸾对她大哥不是？

    “是了是了……伏家大哥没背着阿鸾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呢！”

    元氿太了解这个妹妹的脾气了，他再度叹道：“小蕊，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和阿鸾单独说。

    “至于你的心意……”

    元蕊啐道：“我知道你嫌这份心意恶心！你放心，我不会再恶心你了！

    “我知道，你连一心救你出苦海的阿鸾都不要了！你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那胡妇和她肚里的贱种……啊！”

    也许是心事被妹妹当着阿鸾的面戳穿，也许是“贱种”二字刺痛了他……

    总之元氿有生以来，第一次扇了妹妹的耳光！

    元蕊作势就要打回去，伏鸾连忙将二人分开，可元蕊仍然叫骂道：

    “元氿，你知不知道为了在赛马大会上夺魁救你出狱，阿鸾吃了多少苦？

    “她为了讨令牌，无论我怎么奚落她她都受着、我让她跪多久她都跪着。

    “这可是从小众星捧月、大魏钦定的太子妃啊！她刚救了你，你转身就和胡妇卿卿我我，你无耻！

    “你听了小人的挑唆怀疑她和永宁侯有染，你怎么不打听打听你那胡妇在西域做过什么‘好事’呢！

    “你嫌我们恶心，不要紧，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一个看上胡妇的人！”

    元蕊不顾伏鸾挽留，终究拂袖而去！伏鸾派了几个侍婢，又叮嘱了“一定要亲眼看着淳安公主进宫门”才放心。

    她转身回到凉亭，却发现元氿还站在那里，不由奚落道：“怎么，燕王殿下刚才打自家妹妹没打过瘾，连我也想打吗？”

    元氿的那一巴掌虽然打在元蕊脸上，却也足以让伏鸾看清，阿那瑰在他心里的分量。

    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元氿打人，居然是为了阿那瑰！

    “阿鸾，我……我也不知道刚才会为什么……”元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伏鸾失望道：“你先前担心我伤害你的庶妃和她肚里的孩子，可事实上，我从未想过伤害他们！

    “倒是你！你打了一直喜欢你的妹妹！是不是现在在你眼里，只有你那庶妃和孩子是人、不能受到半分伤害；

    “别人都可以被随意凌虐，是吗？”

    “不、不是的，阿鸾！”元氿把伏鸾紧紧拥入怀中，“我会上奏父皇，降阿那瑰为普通的妾侍……”

    伏鸾皱着眉，用力将元氿推开，正色道：“这是你燕王府的家务事，与我无关！”

    元氿望着伏鸾眉间的花钿。

    他第一次见到那朱红色的宝相花钿，是在司刑寺大牢里、在他准备自尽、碎瓷片已经割到手腕的时候……

    元蕊骂醒了他！是啊……

    是阿鸾救了他！是阿鸾带他离开那个牢笼！是阿鸾还了他的清白和自由！

    可他都做了什么？

    元氿手足无措道：“不是的！父皇说过，他给你我赐婚后，这次不能和离，也不能退婚；

    “更何况……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一起回东宫！如今我还只是燕王，你反悔了吗？”

    他知道伏鸾一定会信守承诺。

    他像即将溺死之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不介意伏鸾以为他是为了太子之位才和他在一起；

    只要伏鸾还愿意嫁给他，来日方长，他有信心让她回心转意！

    伏鸾绝望地笑道：“是啊……我答应过你，一定会保你夺回太子之位！

    “我们伏家的太子妃，都会这么做的……”

    伏鸾突然想到元碌说过的话，“你们两个人，自以为两情相悦，其实啊……什么都不是！”

    元氿听出了她话里的自嘲，只得叹道：“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伏鸾又想起，她前世怎么就原谅了元碌和筝筝呢？

    如果是前世那个被那一厢情愿的所谓的“情爱”支配的自己，会原谅小氿吗？

    伏鸾凄惨道：“你没做错事啊……何须我的‘原谅’？”

    小氿急道：“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你……”

    “气话？我可犯不上生气！你我既未成亲，又……又无肌肤之亲；

    “而阿那瑰是你明媒正娶的庶妃，又是父皇亲自指婚……你二人同房再正常不过！不是么？”伏鸾笑着打断了他，可小氿明明看到，她眼中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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