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虽然没有风，可烛火仍然摇曳着。

    皇上思忖片刻，方才笑道：“为了攀龙附凤让男人随意进出女儿房间的父亲，该杀！”

    伏鸾幽幽问道：“他不是好父亲，那皇上您呢？”

    “嗯……”皇上沉吟道，“如果是阿鸾生的孩子，朕必定会好好爱护！”

    伏鸾当即冷着脸答道：“我不会有孩子，这一世都不会有！”

    她手抚着肚子，想起前世那两个被筝筝当面摔死的孩子！

    那是曾与她分享过心跳的孩子啊！就那么被活活摔死了！她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如刀绞！

    纵然她早已大仇得报、筝筝现在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皇上见她脸色不大好，便不再提孩子的事，转而问道：“可是你想杀你爹，断然不是因为他今晚让朕进来，任由朕对你……

    “阿鸾，你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伏鸾哑然道：“我爹……长安侯他，杀了我娘！”

    “哦？他亲自动的手？还是你亲眼所见？”皇上拨了拨她鬓边的碎发。

    伏鸾忿忿道：“都没有，可我就是知道！他纵容严姨娘给我娘下毒，霸占了她的嫁妆和伏家的财产！

    “若不是伏渊迅速继承了伏家，恐怕伏家即将被我那‘好爹爹’蚕食殆尽！

    “在我小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我……”

    说到恨处，她恨不得咬碎牙根！她也不知为何，只有对着元黎，才能敞开心扉！

    恐怕除了“重生”这件事本身，她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这倒是称得上是个理由，不过……若朕说，在‘立小氿为太子’和答应你杀你爹之间只能选一个……

    “阿鸾，你会选哪一个呢？”

    “什么？！”伏鸾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皇上对她的反应相当满意，遂笑道：“你布局几个月，无非是为了让小氿当上太子；

    “你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宁愿冒着欺君之罪也要找个冒牌货来顶替‘伏家嫡长女’的身份、让她嫁给小氿；

    “无非还是为了小氿——让他能够借着大魏祖训和伏家嫡长女的光安安稳稳地登上太子之位，不是么？

    “你对他的感情没有了，可承诺还在……阿鸾，你受苦了！若你扶持的是我，恐怕会比现在省心得多！”

    伏鸾无奈道：“皇上是在……吃自己儿子的醋吗？”

    “是啊……还不只一个！毕竟‘嫦娥爱少年’，朕这个三十出头的人对阿鸾来说，确实有些老了！

    “怎么样，你选哪一个？你爹若死了，朕就要揭穿那冒牌货的身份，小氿娶了她也不能当太子；

    “小氿若当了太子，朕可就要保住你爹的命了！”皇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发烧才放下心来。

    伏鸾莞尔道：“怎么，皇上觉得小氿必须得靠老婆才能当太子么？他就不能靠自己当上太子？

    “毕竟……他已经当过一次了！”

    皇上挑了挑眉道：“你那‘姐姐’出身乡野，她只精通‘驭夫之道’，可这到底上不了台面！

    “至于小氿……朕的儿子朕自己心里清楚，他离了你的辅佐，想靠自己当太子就太难了！

    “他从前当太子，也不过是‘子凭母贵’，认了昭慎皇后为母；

    “现在他虽在你的示意下认青鸾为母，可如今你与他情断，想必是不想再费力气去帮衬他；

    “凭他的本事，断然无法得知后面的棋该怎么走。所以你才会找了伏锦来，想快刀斩乱麻。

    “就算朕不挑明你姐姐的身份，只要朕一天不下旨不赐婚，你姐姐就算在燕王府住一辈子，小氿也当不了太子！

    “所以阿鸾，你要怎么选呢？”

    伏鸾咬着嘴唇道：“既然燕王殿下与伏家嫡长女已订亲，希望陛下……依大魏祖训，复立小氿为太子！

    “我亦会谨遵诺言，戴上那一爵九华的步摇冠！”

    皇上攥着伏鸾的手说道：“阿鸾，朕答应你，等你母仪天下之日，就是小氿重返东宫之时！”

    他随后吹灭烛火，又按住伏鸾，“安心睡吧，朕守着你！”

    “……嗯。”黑暗中伏鸾答道。

    又不知为何，这不算熟悉的须曼那华香，让她很安心；也许以后，会越来越安心……

    三日后，皇上下旨并昭告天下，将立伏家次女、正一品齐国夫人伏鸾为中宫皇后！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荡！

    “伏家次女？正一品齐国夫人？她不是嫁过人吗？嫁过人的也可以当皇后？？？”

    “何止啊！嫁的还是那个被凌迟的六皇子，从前还是太子妃呢！后来又和九皇子燕王有过婚约！”

    “九皇子不是和她姐姐订亲了吗？听说她姐姐都搬进燕王府、还把大部分妾侍都赶走了！”

    “不对呀，她原来不是嫡长女吗怎么变成次女了？”

    “嗨呀这些个侯门贵族乱死了，咱们可弄不明白！喝酒喝酒！”

    宫内宫外都议论纷纷，伏鸾只当没听见，只顾着做自己的事。

    “姑奶奶，不好了！燕王府那些被大姑娘赶出去的妾侍们，找上门了！”小丫鬟慌里慌张地通报道。

    花萝啐道：“多大点事，也值得这么毛毛躁躁的？到时候出去说你是侯府出来的丫鬟，谁信呢！”

    小丫鬟也不回嘴，只眼巴巴地望着伏鸾。

    伏鸾叹道：“罢了，反正这会儿得闲，我亲自去看看吧！”

    还未等伏鸾到前厅，那群妾侍们就七嘴八舌地拥了上来。

    “齐国夫人，你赶紧去看看燕王殿下吧！”

    “是啊！燕王殿下现在……”

    “茶不思饭不想像丢了魂是吧？你们府上的西域侧妃呢，已经来说过一次了，就不劳你们特地重复了！”伏鸾没好气道。

    其中一个妾侍道：“不是的！我们是想让齐国夫人您劝燕王接我们回府！”

    其余妾侍纷纷点头。

    伏鸾冷笑着坐在上座说道：“逐你们出府的是燕王也好、是伏锦也好，总之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你们燕王府可真怪！府上的私事，你们不找燕王与未来的王后处理，倒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烦我？

    “我可没这能耐！送客！”

    “夫人此言差矣……燕王殿下可是明说了，只要您屈尊去见他一面，他就同意让我们姐妹们回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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