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不习惯做细节管理，直接将管理系统上，总经理审批环节设置成了自动通过，印章管理则交给了副总，换而言之，他已经将整个公司管理权限下放到了中层。

    各位总监自行申请，自行审批，审批通过，副总盖章出正式文件，一套流程，走的是行云流水，合法合规。

    林浩然气疯了，一边用脚踹桌子，一边哇哇乱叫：

    “我要去告你们，侵占公司财产，公司的钱都是我的，是我的！”

    公司法务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解释道：

    “林总，这都是合法的，按照法律要求，工资优先受偿，离职赔偿也是按照法律要求给的2n。”

    “多少？你说多少，你们给员工赔多少？2n？”林浩然几近气绝，在他心里，肯给n+1都是老板善良大气，2n他闻所未闻。

    “对！是2n，公司没活了解雇员工，属于业务线调整，算是违法解约，就是2n。”

    “其实，基本没有合法解除员工的途径，绝大部分裁员按照法律走都应该是2n。”法务专员耐心解释道。

    林浩然狂怒嘶吼：“谁他妈让你按照法律走的？”

    毕竟有几个员工能告的过公司，拖都拖不起。

    法务专员面色诚恳，苦口婆心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林总，现在是法治社会！”

    前老板这么法盲，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许墨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林总风光富贵了半辈子，就别跟员工争这点小利了。”

    “小利？”林浩然猩红的眸子，瞪着许墨，质问道：“你说，你来这干嘛，是不是你捣的鬼？他们都是受你指使，对不对？”

    “哎，林总，这话说的就难听了，我可没指使他们，我就是来上门招聘的，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他们自愿的。”

    许墨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他说的都是实话，许墨只是拿着一沓子聘用通知书来到林氏公司，恰好林氏公司上下所有人，全知道公司要倒闭了，人心惶惶，都在忙着投简历找工作。

    又恰好，小安公司业务扩展迅速，需要更多的员工。

    当然最重要的是，许墨承诺全员加薪百分之三十，即刻生效。

    早去一天，多拿一天百分之三十的工资，换哪个打工人不着急换公司啊，快的话，他们今天赶去新公司报到，能拿到双份工资。

    所以公司员工今天午休时间自愿加班，积极帮助人力部门，裁员文件都是员工自发统一打印的，人力总监最先解聘的就是自己，副总拿到解除劳动合同协议后，第一个给他自己那份盖的章。

    上下齐心，一鼓作气，喜迎公司破产，开了所有人，现在林氏公司只剩下一名员工了，就是董事长林浩然，他目光之所及都是小安公司的员工，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是谁炒了谁的鱿鱼。

    林浩然眼神绝望，用手指着各位总监，声音颤抖：

    “叛徒！你们背叛了我，我栽培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们欠我的，你们赔我钱！”

    许墨挠了挠耳朵，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话，疑惑道：

    “你付钱，员工干活，你付不起钱了，他们不给你干了，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欠你什么啊？”

    “是我给了他们工作机会，我培养了他们，让他们学会了怎么工作。”林浩然看着曾经的员工，发出了灵魂拷问：“难道你们工作就是为了钱吗？”

    几位总监，频率一致地点头：

    “对啊，就是为了钱啊。”

    “不然呢？为了梦想吗？我的梦想是不工作。”

    林浩然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这时，曾经最得他心意的销售总监站了出来，面色严肃道：

    “林浩然，我们许总很忙的，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耽误许总的时间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行政部门预先沟通。”

    行政总监横了他一眼，狗腿子，哪里显着你了，马屁都让拍了，活推给别人干，职场败类！

    “你......你......”林浩然想要骂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词，一时间，话都噎到了嗓子里。

    许墨看了眼时间，感觉林安今天的考试差不多要结束了，淡淡道：

    “林总，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赶紧收拾一下个人物品吧，那些纸壳箱子随便用，明天这里就换锁了，你可就进不来啦。”

    许墨说完，就走出了会议室。

    销售总监和副总两人，护在他左右两侧，警惕地盯着林浩然，生怕他突然发疯。

    两人一路将许墨护送上电梯才安下心来，大方的老板比贤惠的媳妇还难找，一定要保护好。

    其他总监着急收拾东西去小安公司报到，一个个走出了会议室。

    林浩然瘫坐在一张椅子上，目送他们离开，双目放空。

    法务专员走出会议室后，想到什么，回身，隔着玻璃门，探进来一个头，讪讪道：

    “那个，林总，公司破产申请书我已经提交至法院了，你作为债务人，法院后续会联系你的，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我走了哈，拜拜。”

    此刻的林浩然，已经麻木了，没说什么。

    眼看着员工进进出出搬东西，不再言语。

    整个人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完了，都完了，公司没了。

    繁华落幕，曾经的风光再也不在了，林浩然老泪纵横，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林天佑死前，找他到书房谈话，劝他不要做生意，不要创业，公司交给别人管理，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他不适合创业，只适合吃喝玩乐。

    他当时以为林天佑就是瞧不起他，对他有偏见，年过不惑，好像父亲的话都得到了一一印证，他确实一无所长，一事无成。

    一念及此，林浩然趴在会议桌上，放声大嚎，难听的要死。

    直到肩头被人拍了几下，才抬起头来。

    “这桌子椅子，都卖给我们了，你起来一下呗，我们要搬走。”

    林浩然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看到眼前站着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用怜悯的目光俯视着他。

    中年男人不容易，大家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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