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两人才下了那屋顶，而后手牵手，肩并肩往青林巷走去。

    及至巷口，沈星乔忽然想起一件事，“清月，早前我便想给你买个丫鬟，过几日我休沐，与我一起去可好？”

    周清月对此不解，“为何忽然想要买个丫鬟？”她从未让人伺候过，哪里能习惯得了？

    接着便摇头拒绝，“我不是家财万贯的端方姑娘，更不是世家大族的识礼小姐，丫鬟我不要……”

    闻言，她捏着清月的软手摩挲，眸色认真解释道，“你总会一个人出门，但我不放心，买个丫鬟跟在你身边，会安全许多。应承我可好？”

    之前元宵一事已令她生了阴影，更何况今晚陈由弟弟那赤裸的打量，她更是厌恶至极。

    她长时间在军营，在清月身边的时候并不多，若是在她不在时出了任何意外，她一定会疯的……

    “可是……”周清月有些纠结了，先不说她习不习惯的问题，便是家里也不便进一个新人，可是元宵之事历历在目，今晚又有此事，不若……

    见她为难，沈星乔抵额相劝，“阿舒……”语气恳求，她不能出事，否则她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

    听她如此语气，她终是点点头，“好……”

    两人相伴行至家门前，自觉地放开那双十指相扣的手，在金淑芬和诸葛济面前还是要收敛一点的。

    自从她升至守备一职后，每半月休沐一次，许多时候也更加自由了，无需告假也能住在家中，于是每日下了训后便立马往医馆赶去。

    只是清月学医渐入佳境，许多时候她来到医馆，清月不是在忙，就是在跟着学医，根本无空理会与她，然后她每日像块望妻石一样，只能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看。

    而每当清月下了医馆，回到家中也是因白昼的疲累而早早睡去，想和她单独多说两句话都没有多余时间。

    周清月不知她心中所想，这两月以来，医馆因半月消和守城战两事，病人是愈发的往济康堂涌来，忙得她焦头烂额的。

    每日要接收师父教予的知识外，还要帮忙处理一些病人的轻微病症以加强实践，一天下来她骨头都快散了。

    两人悄然进入家中，回到各自房中休息去了。

    沈星乔休沐那日，她一早便跟着清月三人去了医馆，正如往日她下训时看见那般，只单是药童开了门，便全是排队的百姓，可谓门庭若市。

    “诸葛大夫和小周大夫来了！”声声附和，周清月和诸葛济两人快步落座，沈星乔和金淑芬二人则是自觉站在柜台后帮忙，

    少顷，大雨滂沱，众人料想不及，大雨下了一早上，打断了两人原本早上去找人牙子的计划。

    午后至申时，雨后初霁，炎阳烈焰终是没了乌云阻隔，与人们来了个碰面。

    盛阳直照，闷热的气浪再次扑面而来，包裹行人的身体，出门一刻便汗流浃背，轻薄的衣衫也被汗湿了个透。

    周清月见雨停了，医馆病人也不多时，便与自家师父告了假，“师父，我和哥便去了？”

    诸葛济见她徒弟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真是没眼看，于是挥挥手让她离去，“去吧去吧，老婆子这里可以，再说淑芬也在！”

    出了门，两人携手往城南而去，荣昌街那里有一个大型的奴隶人牙市场，简称人市。

    及至人市，周清月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她从未想过人市是如此模样的，

    有人身强体壮待价而沽，有人骨瘦如柴无人问津，更有甚者，已然五六十岁，身体佝偻，却竟自己以几两银子贱卖出去。

    恰逢此时，一个厅房里，人牙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人，“张三，你又想把二丫卖了？”

    她抓住沈星乔，停步在厅房前，“你看那处。”后者抬头看去，便看见张三卖女的场景。

    “不行？”张三语气蛮横警告对方，“我卖我女儿，干你何事？你现在可是人牙子，不该管的别管！”

    “赶紧与我估价，作钱几何，我可告诉你，我这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起码十两银子！”

    话落威胁道，“你若是给不了这个价，我便送去青楼楚馆，那里想来给的银钱更多！”

    人牙子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又看了眼身后昏睡的少女，心中叹息，张三与他是邻居，这个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虽是人牙子，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更遑论二丫喊了他十几年的梁叔，张三此人嫖赌成性，四肢不勤，家中活计进项全靠两个女儿支撑。

    可前段日子他欠下赌债，竟将十五岁的大丫卖了倚红楼，如今又想卖掉二丫，真是枉为人父！

    他不忿地指着他斥骂，“大丫已被你送到青楼，今日你还想卖掉二丫，她可是你最后一个孩子！”

    张三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骂骂咧咧说道，“呸，传不了香火的赔钱货罢了，现在卖了她还不够报我生养之恩呢！”

    他还想要去赌坊将那钱赢回来呢，没有功夫与他瞎扯，“你要不要，不要我就送去倚红楼了！”话落将地上的少女扛起来，欲要往屋外走去。

    人牙子都快气笑了，生养之恩？究竟谁养谁？他踏脚而出，拦他去路，“十两银子是吗，我现在给你！”

    张三将他一推，然后反悔道，“我不要了！大丫送去倚红楼可是二十两银子，二丫好歹十四了，明年就能接客，卖她十五两定不过分！”

    十两银子他还能出，十五两他娘子定不会答应的，他气得浑身发抖，最后也只有一句话，“你简直是枉为人父，畜生行径！”

    （其实是笔者不会骂人，骂人实在太难了……前几日与人掐架，还是损敌一千，以自损八百才赢了人家，真是丢脸。捂脸！）

    张三也没有理会他，将他撞开，然后扛着人就往外走。

    场外的周清月见之心中不忍，看着一旁的沈星乔眼神请求，“买她可好？”

    后者会意，反正也要买丫鬟，颔首抬眼看着张三，“她我买了！”

    最后拉扯半天，双方以十三两的价钱将人买下，张三拿着银钱欢天喜地跑去赌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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