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

    此时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句话多么的讽刺，它就好像在嘲笑我爸，又好像在嘲笑这个世俗的世界一样。

    我爸的为人在邻里之间是出了名的好，就算是平时跟他有过过节的，背后提到我爸的时候，也都是认可，绝对挑不出毛病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公交车上看到邻居孩子都会主动给他们买票的“叔叔”，这会却落得如此毛病，为什么作奸犯科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好人的命都不太平，人在做什么？天又在看什么？

    我握紧了拳头，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不停地擦拭着眼睛，它却像着了魔一样，拼命的遮蔽着我的眼睛，不愿让我看清眼前的一切，我的世界就好像断了梁的屋脊，灰蒙蒙的世界，遮蔽了原本的阳光……

    “小轶，振作一点，我现在说的都是最坏的打算，小姨夫还有很多检查要做，如果能手术治疗，不一定就没办法。”表哥用苍白的语言安慰着我。

    “治好？还有多少时间呢？治不好，又有多少时间呢？”

    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长辈因为这个病，就算治疗好了，也会复发，然后，在短短几天、几个月就没了，现在，轮到我来品尝这份苦涩，我又如何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跟在坐的各位吃饭、聊天、畅想我爸康复的未来呢？

    还有，我怎么面对妍妍呢？她跟了我那么多年，现在，我爸可能就要离开了，我以后就是单亲家庭了，妍妍完全可以找一个家庭完整的，比我优秀的男人，可我现在是不是在拖累她的美好未来呢？

    此时的我，就像被恶魔缠了身一般，我不想再逗留在这里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想闷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那个……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家了。”

    我实在坐不下去了，我就怕在这么下去，我会对着自己的爱人，自己的长辈发火……

    “我陪你。”妍妍带着哭腔说道。

    “大家都冷静一下，考虑一下未来吧。”

    我没理会妍妍，也没理会在场各位对我现在的看法，直接起身离开了。

    “小轶，小姨夫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病，你不要跟他提这件事，现在小姨夫要的就是一个好心情，这有利于治疗。”表哥提醒道。

    “我知道了，谢谢哥。”

    不再犹豫什么，我直接逃出了饭店，走在大马路上，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脑子里好像也没有想什么，但就是连路都走不好，过马路还差点被自行车给撞了。

    回到家，走上楼，倒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这段时间，我们家买了婚房，买了车，我和妍妍还没领证结婚，就已经改了口喊了爸爸妈妈，妍妍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还是离新家那么近的学校，我的工作也逐渐稳定，就算拍个牌照，我都能遇到系统出错……

    而现在，这些美好的一切过后，我就开始要“还债”了，而父亲却挡在了我面前，替我承受着这一切。

    我从未想过，那个从小对我严厉至极的父亲，会有如此遭遇，曾经正直的身躯已经成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佝偻、落寞的背影……

    那个跟了我那么多年的姑娘，我把她糟蹋了，她本可以转身去寻找一个更完整的家庭，而我这个“畜生”却毁了她的“第二次”人生……

    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枕上的微凉把我从睡梦中带回了现实，我迷迷糊糊的拍着脑袋。

    “还好，还好，这都是梦，还好……”

    我胸口有些闷，眼睛有些痛，看着窗外一片漆黑，肚子有点饿了，我疑惑的翻身起床，没有开灯，慢慢的往楼下摸去。

    楼下大厅的灯还亮着，坐着几个沉默的人，我妈、林爸、美玲妈妈、妍妍……

    “爸、妈，妈。”

    我礼貌地打着招呼，然后往厨房走去，餐桌上什么都没有，可是我饿了啊。

    “小轶，你过来。”林爸喊着我。

    我走了过去，家里那么多人，却安静的可怕。

    “挑个时间，和妍妍去领证吧。”

    “领证？”

    和妍妍领证、结婚，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可在此刻，为什么我会那么抗拒。

    “你不想娶我们妍妍吗？”

    林爸看着我的态度，有些动了怒。

    “我……”

    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总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

    “你别吓着孩子了，小轶，你没事吧，爸爸妈妈的意思，是你和妍妍去领证，给大哥冲冲喜。”

    听完美玲妈妈的话，我才明白，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的，我的混乱的意识逐渐开始清醒，于是，又回到刚才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我现在还配得上妍妍吗？”

    我没底气的嘀咕着。

    “你混蛋……”

    妍妍听完我这句话，眼泪夺眶而出，直接跑了出去。

    “还不赶紧追，难道要我去追我女儿，在把她送到你面前吗？”

    这回林爸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想过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都不在乎我家即将发生什么，可我自己却先逃避了，妍妍刚才那么哭着说不要跟我分开，合着是自己在犯贱吗？

    我本能的追了出去，妍妍已经跑远了，我追到她的时候，她脸都哭花了，大大的眼睛，此刻却没了光。

    “妍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混蛋。”

    我一把将妍妍拉进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我都抱的紧紧的，她捶着我，哭的更伤心了。

    我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抱着她，直到她打累了，才趴在我胸口，不再挣扎。

    “永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刚才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这么做，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对不起，妍妍，我爸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害你。”

    “爸爸的病还没有最终定论，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面对，那么多年了，我已经看不上别人了，如果你不要我，那我只能一个人活一辈子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妍妍不再跟我废话，直接吻住了我，她用她的方式，让我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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