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沛安哭到浑身痉挛，死死抓住林彦舟的胳膊，像是在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什么这种事都让我遇上了……”

    他哭喊着摇摇头。

    “我明明不想的……”

    “我不想害任何人，我不想让任何人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会改的，我会拼命改的……”

    “……到底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

    “——哥，你看着我——”林彦舟扶稳他的肩膀，又说了一遍：“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沛安心痛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尝试了好几次，才艰难地抬起头，勉强对上了他的眼眸。

    林彦舟温柔地捧起他的脸，语气坚定又认真：“你仔细看着我，你听我说——”

    “沈沛安——”林彦舟叫着他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你听我说——”

    “这不怪你，你没有做错过什么——”

    “且不说外面下着大雨，路况环境恶劣，本来就容易出意外。”

    “就你自身而言，当时是绿灯，你没有超速，没有违规，你在很正常地行驶。”

    “是那辆电动车突然横穿过来，拦在了你的必经路上，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意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及时踩下刹车，你第一时间拨打了120，也是你通知了交警……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

    “——错根本就不在你——”

    “那个男孩的死不是你的责任，你可以为一条年轻生命的逝去而感到难过和惋惜，但你绝不能因此而怨恨你自己，你不是杀人凶手——”

    “甚至，你也是受害者——”

    “没有这场意外，你会平安回到家，好好陪着糖糖，在家里等我……”

    “我们没必要为了无法预料的意外，以及别人的过错，过分苛责自己……”

    沈沛安的眼底闪过丝丝动容，怔愣了片刻，依旧用最无助的语气向他求助：“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林彦舟一一吻去他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着：“你需要先照顾好自己，然后耐心一点，等交警发来责任认定书。我们只需要负担起属于我们的那部分责任，对得起我们的良心。”

    沈沛安问他：“我会被判定有罪吗？”

    “不会。”林彦舟当即给出了最肯定的答案：“因为你没有犯罪。”

    “可是……”沈沛安脑海里还是始终盘旋着雨幕中的血色画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个男孩是被我撞飞的……”

    林彦舟反问：“可是——如果不是那辆电动车横穿出来，你会主动去撞他吗？”

    沈沛安始终过不去那道坎：“他还是因我而死……”

    林彦舟打断他：“你只需要回答我，你会不会主动撞他？”

    沈沛安坚决地摇摇头：“不会。”

    “你没有主动撞他，也没有主动害他，甚至意外发生的第一时间，你还一直想着救他……”

    “——无辜的人不应该为别人的过错买单——”

    “救人者也绝不会被误判成杀人凶手。”

    “否则，我每天就那么多病人，我早就十恶不赦了。”

    “你是医生。”沈沛安说：“我和你不一样。”

    “一样的。”林彦舟解释：“我们只是职业不同，但救人的本能都是一样的，在那一刻，我们都曾尽最大的努力去救助对方。”

    “我也曾手术失败过，也曾眼睁睁看着病人逝去而无能为力过，但我至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也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林彦舟抵着他的额头，一点点给他传递自信与力量：“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你没有任何理由否定自己。”

    沈沛安一点点被他说动了，这是一场意外，他什么弥补措施都做了，但就是斗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厄运，以及这既定的命运。

    “哥，我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不好？”林彦舟轻轻地把他从冰冷的台阶上抱起来，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再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生病的……”

    沈沛安不再说话，将头靠在了林彦舟的肩膀，将自己疲惫的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将自己的全部都托付给了对方。

    洗完澡后，林彦舟把沈沛安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用办公室的电茶壶给沈沛安煮了一壶姜汤，让他喝下去驱驱寒。

    “哥，你就在这里等等我好不好……”林彦舟蹲在他面前，吻吻他冰冷的指尖：“等我把那几个要紧的病人安排好，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

    “不要急……”沈沛安俯下身来抱了一下他，“我等你，多久我都等你……”

    他只有林彦舟了，也只有和林彦舟的那个家了，所以无论怎样，他都贪恋着和林彦舟一起回家，过安稳幸福的日子。

    “快去吧。”他不舍地放开了自己的爱人，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林彦舟最后不放心地叮嘱着：“有事你就去外面的护士站，那些小姑娘人都挺好的，千万不要强撑着。”

    “嗯。”沈沛安点点头：“好。”

    林彦舟站起来，转身向办公室外面走去，但刚走到门口，又立即大步折返回来。

    沈沛安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林彦舟的一只手就抚上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的下巴抬起来一点，倏地吻上了他的唇。

    唇齿相依，这是一个充满眷恋与深情的吻。

    一吻过后，林彦舟抚摸着他的侧颊，温柔地凝望着他的双眼，轻轻地说：“哥，我爱你。”

    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沈沛安，沈沛安自己也知道，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说这句话。

    他为这份爱加上了一个期限和条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爱你。”

    沈沛安的眼角又不自觉地湿了，没有什么比被爱更加幸福了。

    林彦舟的在意与深情，总能在他感到绝望与痛苦的时候提醒他，自己至少还是被爱着的，自己不是被命运狠狠抛弃的那一个。

    “谢谢你爱我……”急诊室那边已经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他笑着和林彦舟道别：“我也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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