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彦舟的感冒好了，除了偶尔会有些头痛外，基本上没什么大的症状了。

    与此同时，检测报告出来了。

    沈沛安看过之后，把那张薄薄的纸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极其平静地去厨房拿了一个盘子出来，指尖一松，盘子笔直坠下，摔碎在林彦舟脚边。

    他的表情镇静而从容：“给你两个选择。”

    林彦舟也随之认真起来：“你说。”

    “一，让我也被瓷片划破手，你把病毒传染给我，以后我们一起做病友。”

    林彦舟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绝不选择这个。”

    沈沛安早就料定了他会这么说，牵起他的左手，连同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一同吻了吻他的指节，笑了一下，说：“二，跟我结婚。”

    在林彦舟生日那天，他当着所有亲朋好友对林彦舟表白了，林彦舟也答应了，他们戴上了戒指，还夫妻对拜过，在彼此的心里，他们早就是夫妻了。

    但沈沛安却说：“我把自己嫁给你，我给你写婚书，我们去拜天地，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沈沛安这一辈子就认定你了，生死不弃。”

    林彦舟眼眶有些湿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哥……”

    “我相信，你也一定像温芃那样想过，觉得我有退路——就算没有了你，也还是会有人爱我——任栩会爱我，我还可以跟任栩在一起。”

    “可是我不想跟任栩在一起，我不爱他，早就不爱了。”

    “我沈沛安就算再不堪，也不会在爱情里做出左右摇摆的事来，哪有那么多再续前缘，这颗心早就被你填满了。”

    “我爱的人是你——”

    “哪怕有一天，你变成了一堆一吹就散的炉灰，大不了我也投进那火炉里，让人把你我的骨灰掺在一块儿，我们合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哥，别想那么多……”林彦舟再也绷不住了，上前一步，倏地把他搂进怀里：“我选第二条——我们结婚。”

    “别浪费时间。”沈沛安说：“这婚我们今晚就结，结完之后立马进行洞房花烛。”

    “这么急？”林彦舟诧异：“我以为……”

    “你以为我又要像上次那样，邀请一些亲朋好友来做见证？”沈沛安笑笑：“有必要吗，他们只是观众，我们才是婚礼的主角，我想跟你结婚，又不是专门给旁人看的。”

    没等林彦舟再回话，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把糖糖麻利地塞进猫包里，拉着对方就往外走：“你应该不知道吧，西湖边上那套别墅只是我小时候跟妈妈住的地方，但我外公外婆住的城东才是老宅。”

    “那座宅子虽然很久都没人住了，但一直都有人打理，我们就在那里结婚，会很清静，我会把你的名字写进沈家的族谱里——”

    “从此以后，你就是沈家的女婿，你我死后，也会一同葬入南郊的枫叶园里。”

    “哥……”林彦舟愣住了，他没想到沈沛安会为他做到这份上。

    虽然早已进入了现代社会，但将名字写进族谱里，依旧是一件庄重而严肃的事。

    “放心。”沈沛安摩挲着他的掌心，温柔地强调着：“是做沈家的女婿，不是做沈家的上门女婿，是我嫁你，不会让你入赘的。”

    林彦舟很快反应过来：“我不在意这个，我要的只是一个你。”

    “还是要在意一下的。”沈沛安打趣他：“否则按以前的说法，你要是入赘了，就要改名叫沈林氏了。”

    林彦舟与他十指相扣，并不在意这些世俗缛节：“为了你，我愿意入赘。”

    “不行。”沈沛安摇摇头，很认真地说：“这样的话，他日泉下重逢，我这个丑媳妇，就无颜面对你的军人父亲了。”

    林彦舟反问：“你擅自做主把自己嫁给我，就不怕沈姨姨怪你吗？”

    “她才不会怪我。”沈沛安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笑弯了眉眼：“她知道我嫁给你会幸福的，她希望我幸福……”

    ……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沈沛安和林彦舟到了城东老宅。

    确实是老宅，青砖绿瓦，依水而建，整体呈现特色园林风格，林彦舟跟着沈沛安穿梭于廊庭之中，怀旧感扑面而来，甚至有了一种梦回古代，时空交叠的错觉。

    “我还有个表舅，是我外公兄弟的儿子，这些年虽然很少联系了，但他也是军人出身，人品不错，等我以后不在了，这宅子会自动转移到他名下，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牵挂。”

    林彦舟点点头，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不会对沈沛安名下的财产做任何评价，沈沛安所有的安排，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但是你那套房子……”沈沛安咬咬唇，有些难过的看着他：“就算我们以后都不在了，我也不想让别人住进我们的家去……”

    “不会的，我会安排好的。”林彦舟抚摸着他的侧颊，眼神里充满了眷恋与不舍：“但我还是不能太过自私，不能就这样带你一起走，我希望你能继续住在我们的家里，余生里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说这个了。”沈沛安耸了一下肩，故作轻松地说：“反正我会走在你后头，以后的事，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可管不了我。”

    林彦舟眸色黯淡下去，垂下了眼睫。

    是的。

    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时间，但肯定会比沈沛安短很多，到时候他确实干预不了沈沛安的想法。

    “今天结婚，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沈沛安牵着他的手加快了步伐：“我带你去换婚服。”

    没错，老宅保存着一套婚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早在他母亲和外婆去世的时候，就已经为他准备好婚服了。

    他记得外婆临走前的话，外婆说，虽然看不见他以后结婚的样子了，但好在早早给他准备了喜袍，祝愿他和他的爱人白头到老。

    ——那是一对中式婚服，一套新郎，一套新娘。

    他那时候还小，只记得这对婚服缝制，是二十多个绣娘，做了三年才做出来的。

    “既然是做给我的，总得用上吧？”沈沛安拉着林彦舟一起试衣服：“不然这么好的喜服，我可不想穿都没穿一次，以后就只能出现在博物馆里，让别人看了。”

    ……

    黄昏时分，没有证婚人，天地为证，他们在院子里拜了天地，在祠堂里拜了高堂，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映照下，夫妻对拜。

    当长长的族谱卷宗铺开，沈沛安在上面写下林彦舟的名字。

    此后，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我爱你，林彦舟。”

    “以后我就彻底是你的人了。”

    “执子之手，永结同心；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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