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寄月脸色一寒，正要怼回去，一道声音抢在她前头：“你说什么呢？谁是贱民！”

    马乔拍马上前，将白寄月挡在自己身后，愤怒地瞪视着那少女。

    那少女眼珠一转，不害怕也不生气，只悠悠道：“谁在流放之地待着，谁就是贱民了呗，这位公子，你这么着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也是贱民？”

    “你！”马乔被噎住，脸涨得通红。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一喊，女孩子肯定会被吓得不敢说话，却不想，那少女不但不怕，还反唇讥讽他，他嘴也不怎么凌厉，不但没能维护成白寄月，反而让自己也连带着被骂了。

    马乔被噎，白寄月倒不奇怪，白家这三姑娘白莲，惯来牙尖嘴利，就是脑子不够用，总被别人当枪使。

    她拍拍马乔的肩膀，扬起声音问他：“在流放之地，你可见过有身份的女子，自己抛头露面出来骂人的？”

    马乔这时候倒是反应快，大声回答：“那倒是没有，一般都是丫鬟出来狗仗人势，哪个正经小姐会这般没教养？”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想到这京城的贵女竟这般接地气，跟我们那边骂街的老妪一样！”谢平凑上来说。

    祝元立马接口：“谢兄，这你可说错了，京城的贵女可高贵得很，轻易不见人的，这接地气的自然就是泥土一般的贱人了，哪个小姐会自降身份出来骂人贱民的呢？”

    几个少年你一句我一句，旁若无人说得热闹非凡，把马车上的白莲给气得满脸通红。

    “你、你们！”她伸手指着几人，想要再骂他们几句，又顾虑刚才他们的那些话，怕自己骂了，越发显得自己没教养。

    “事事出头丢人现眼，也不知是自己没脑子，还是别人当你是贱婢。”白寄月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白寄月！”白莲气得咬牙喊。

    白寄月只当没听见，招呼自己的同伴们：“走吧，我们游湖的好心情可不能因为几声狗吠就受了影响！”

    她拍马就欲离开，却忽然感觉耳边劲风起，本能侧头，接着就听“笃”的一声，旁边的大树树干上钉入了一支镖。

    她回头，对着马车淡淡道：“白公子见镖不见人啊！”

    话音落下，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帘掀起，从里面走出一个男子。

    他着一身水青色长衫，身材高大，眉目原还是有几分俊秀之气的，却因为蕴着鄙夷，倒显出几分刻薄相来，这人便是白家的大公子，白荀！

    白荀是白寄月的伯父白守昆的长子，练了一手好镖，武艺不低，加之长得还算俊朗，所以为人十分自大。

    他出了马车，瞧都不瞧白寄月，只看着前面马车上的白莲道，“进马车去！”

    白莲不敢不听白荀的，狠狠瞪了白寄月一眼，低头钻进马车里去了。

    白荀这才转目看向白寄月，冷冷一笑：“人要有自知之明，既已有云泥之别，就该懂得尊卑，我们看在往日情份上，今日就不计较了，可若有下次，我的镖你一个废人可就没那么好运气，再轻易躲过了！”

    说完也不等白寄月回答，就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躬身钻进车帘后面去了。

    白寄日气得就要上前，被白寄月拦住。

    “大哥，现如今，咱们最重要的事是过几日进宫的事，没必要为无足轻重的人分散注意力，再说了，今日本来我们心情大好出来游玩，若为他们毁了心情，就得不偿失了！”

    白寄日停住脚步，咬牙道：“心里这口气终归是不顺。”

    白寄月笑笑：“咱们是人，人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不成？度量大的，骂句畜生就算了，真要忍不了，回头有了趁手的工具，随便打死就好。”

    这话把白寄日说笑了，他认真点头：“此话有理，人跟狗计较，倒是拉低了人的身份了。”

    他说着对同伴挥手“我们走”，然后当先上马，扬鞭而去，其他人也都跟着疾驰起来。

    当冥渊的马超过马车的时候，他转脸看着垂着的马车车帘，眼睛微眯，眸中迸发出冰寒锐利的光芒……

    路上的这段小插曲，白寄月很快就抛之脑后了，又一阵子的奔驰之后，他们来到了燕水湖。

    这燕水湖在春日里风光是最好的，湖边垂柳迎风摇摆，仿佛迎人的少女。水边各种野花，姹紫嫣红，让白寄月想到了现代的油画。

    几位少年很少见如此旖旎的风光，不约而同惊叹出声，众人全都下马来，沿着湖边闲庭信步，说说笑笑，倒也快乐。

    湖上悠悠驶来几条画舫，有大有小，都装饰得颇有格调。

    马乔和谢平都是在暗石荒原长大的，平日里连船都没坐过，更别说画舫了。

    马乔盯着画舫瞧了会，指着其中一条小的看向白寄日：“今日你们请客，总不能太过小气，好歹请我们坐坐那玩意！”

    白寄日笑道：“那是自然，今日就让你们玩个够！”

    他将小画舫招来，跟船夫谈好半日的租价，又让船夫请了个会做河味的，在船头放了个小柴火炉，将河中刚刚捞起的鱼放入锅内，咕嘟咕嘟地小火煨着，不一会就香气四溢，馋得马乔口水横流的。

    白寄月又托船夫找村人买了几坛酒，再将大家带来的吃食摆出，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众人围桌，喝酒吃菜品鱼汤赏美景天南海北地聊，倒也恣意畅快。

    正在兴头上，忽听远远传来缥缈的歌声，仿若穿透迷雾的天籁之音，听得人心旷神往。

    众人齐齐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只见远处飘着一叶小舟，随着水波浮浮沉沉。

    “那是什么？”谢平朝小舟呶嘴，问。

    “歌娘的船。”祝元回答。

    马乔和谢平露出疑惑神色，暗石荒原连画舫都没有，更别提歌娘了。

    白寄月笑着解释：“歌娘多是少女，唱歌非常动听，她们常坐一叶小舟，在画舫间飘荡，画舫中有人想要听曲了，便会唤她们上船，唱上几曲，以此为生。”

    白寄月的话刚说完，船夫就接口道：“各位客官今日有耳福了，前面小舟上的姑娘是黄莺儿。”

    “这个黄莺儿很厉害吗？”马乔土憨憨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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