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深知洗髓易筋之危，故而紧随沈清云之侧，分秒不离。

    对小金而言，目睹沈清云之苦，其痛更甚，然力有未逮，仅能以身摩擦，于心中暗暗诅咒天道不仁。

    岁月悠长，终待沈清云归于宁静，她虚弱躺地，小金以身为盾，环绕其周，轻舐其额间冷汗。

    沈清云引动灵力，感知经脉拓宽、灵根纯化，终露欣慰笑容。

    小金心急如焚，语中满是心疼，“清清，汝感如何？”

    沈清云浅笑，“如获新生！”

    此言于清云老祖而言，确是极高赞誉。

    其灵根之纯，已超昔年！

    沈清云调息片刻，体内灵力以骇人之速流转，不过两时辰，复归常态。

    见小金仍环抱自己，她轻拍其蛇首，“汝欲试洗髓丹乎？”

    小金摇头，“吾不愿，吾今世已足矣。”

    沈清云思之，亦觉有理，人与灵兽殊途，适彼者未必适此。

    经脉重塑，杂质自需排出。

    未几，沈清云身周恶臭弥漫。

    此景似曾相识，沈清云竟觉此次更甚往昔！

    她不假思索跃入邻近小溪，欲速除污衣，忽又似有所悟，静立溪中。

    抬首望，小金岸边伏卧，目光灼灼，内含微妙之芒……

    沈清云掌掴其首，“转头勿视！观何物？未尝见佳人乎？”

    小金委屈转首，清清严厉！它非未见，况她此刻身形平板，有何可观……

    若沈清云闻小金心声，恐将其碎尸万段。

    昔日，小金仅为宠，加之年幼，雌雄莫辨，沈清云未曾避讳。

    灵兽智高，终非人也，沈清云初时以养宠心态育小金。

    随小金修为渐高，沈清云始悟，某些时刻，须保持距离！

    尤其小金已化成熟雄蛇，蛇性本淫，她更应警惕。

    然数百年来，小金对沈清云未起非分之想，一心尊其为主。

    偶尔，它对人之构造好奇，难免遭沈清云一顿教训……

    小金转首，无聊数草叶，忽感一温热之物踢之。

    无需多想，知是何人。

    它闷声问，“何事？”

    “取衣物于库。”

    小金望沈清云弃之一旁，色已难辨之衣，缓缓游向库房。

    沈清云又踏之，“磨蹭何为？冬至将眠？如此缓慢！”

    小金加速，少时，口衔白裳而返。

    衣置沈清云手边，旋即扭首，目不斜视。

    沈清云速更衣，心中赞小金品味，而后离空间。

    地上小金，盼沈清云察觉其怒而慰之：“……”

    它磨砺尖锐毒牙，此女心硬如石？未察其怒？

    沈清云出空间，直奔沈清轩室，交洗髓丹于手，容颜肃穆，“洗髓之苦，非常人所能忍，稍有差池，或终身难修，然若能挺过，前程无可限量。”

    修士若能忍洗髓之痛，世间之苦，何足挂齿？

    沈清轩见沈清云面色凝重，不由紧张，“何、何等之痛？”

    “刀山火海，犹有过之。”

    沈清轩闻言，忙将丹药还之，“吾不洗，三灵根足矣！”

    沈清云无言，未料兄长如此不求上进，此绝非她清云老祖之兄，绝不认！

    “凭汝三灵根，别说飞升成仙，便是元婴亦难。”

    沈清轩不以为意，态度散漫，“不成仙便不成仙！吾非必求长生！”

    沈清云无语。

    沈清轩又问，“清清，若吾仅至元婴，寿几何？”

    “两千载。”

    “哇靠！真耶？两千载？”沈清轩难以置信，若真如此，两千年后或已生厌，洗髓之苦，何必受之。

    沈清云不悦，“吾何故欺汝！”

    沈清轩环视，低声道，“那爹娘……”

    沈清云打断，“爹娘岂不是俗世生活？”

    沈清轩语塞。

    “吾非圣母，自顾不暇，无暇顾及众人。”

    她可保沈父沈母一世安乐，亦可携沈清轩共修问道。

    然，她不可困于家庭小圈，她欲问鼎大道，飞升成仙！欲知天道为何算计！

    志向众多，她不可一生围家旋转，不愿亦不能！

    “爹娘有生之年，吾可为孝女，汝亦可为孝子，于爹娘，无虑生活，子女康健，足矣。”

    见沈清轩情绪低落，沈清云心绪复杂。

    她与沈父沈母隔千年，亲情已淡。

    然于沈清轩，养育之恩，血浓于水，离别之痛，难以释怀。

    久居，见其难受，沈清云亦感不适。

    或，初时不言修行之事，一时冲动，致今日骑虎难下。

    沈清轩心有郁结，晚餐时问沈母如何看待长生。

    沈清云心如止水，沈清轩则紧握筷，唯沈母浑然不觉，答之轻松。

    “长生何益？一人独存，亲朋逐一离散，生命漫长，又有何意？”

    沈父附和，“尔等年轻，幻想过多？长生不老，梦中之谈！”

    沈清云无奈，她非空想，实可达成！

    沈清轩续言，“妈，若以亲朋换长生，汝愿否？”

    “自不愿，亲朋不见，生有何欢？共存共亡，方为生之道！”

    沈父连连点头，人需亲朋，方得欢愉。

    沈清云无言，以眼神示“如吾所料”。

    沈清轩抚额，母确圣母，清清所言不虚，此等人，宜享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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