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她的老佣人，半个月给她用皮尺子量量肚皮。

    孕期后两个月，肚子应该长得很快，但她的始终涨势不佳。

    老佣人对她说：“少奶奶，我说句犯忌讳的话：您这种情况，担心早产，更要担心孩子将来出生夭折。您一定要格外当心。”

    那老佣人见过太多。

    后来，颜今薏并没有早产，熬到了瓜熟蒂落的那天。

    孩子生下来很小。

    因她肚子一直不大，孩子小是她意料之中的，她就从未疑心过这件事。

    她嫁到姜家，除了被继母算计，也是因为姜家大太太想要拿捏她，让姜云州死心。

    正如今晚姜大太太告诉大老爷的，有个孩子，颜今薏就不会离婚。

    没有成功害死她，那就拿捏住她！

    孩子是拴在她脖子上的绳套。

    同样是母亲，大太太很清楚亲生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前世的姜至霄，真的是颜今薏生的吗？

    姜齐耀当初也不住在松香院。

    颜今薏身边全是姜家的佣人，哪怕他在书锦苑有了个怀孕的女人，谁又会告诉颜今薏？

    如果颜今薏的孩子生下来就夭折，大太太又想把她控制在自己掌心，塞给她一个孩子，是很合理的做法。

    而当初，是不是凑巧也有个叫烟兰的女佣，怀孕后早产，把孩子生在颜今薏的同一个时辰？

    姜至霄作为姜家这一代的长孙，洗三礼办得很热闹。

    亲戚朋友都懂礼数，都夸姜齐耀和颜今薏：“好福气，孩子瞧着就很机灵，将来能做大官。”

    “今后子孙繁茂。”

    “四少奶奶嫁进来，家中就添了长孙，果然是带福的。”

    人人说些吉利话儿。

    ——没人提一句姨太太烟兰。

    颜今薏安安静静的，帮衬着待客。她柔声细语，贞静内秀，旁人对她就越发好奇。

    有好事的太太，低声议论说：“这个四少奶奶，外头传得那么威风，我还以为是个了不得的人。没想到，她是个好拿捏的。”

    “她只是医术好，外头的人才抬举她。没听说她是颜家的少神医嘛？她是救了督军夫人的弟弟，才成了她的义女。”

    “这样恬静不争的性格，落到章氏手里，唉……”

    宴席办完，颜今薏回到松香院时，浑身疲倦。

    她尚未更衣歇下，老太太身边的周嫂，过来请她。

    颜今薏问什么事。

    “大老爷、大太太在呢，老太太请您去说说话。四少爷也在。”周嫂笑道。

    颜今薏点头。

    她让半夏帮衬着拢了拢头发，衣服也不换了，带着白霜，和周嫂一起出门。

    路上，周嫂低声告诉她：“没有旁的事，您去了就坐在老太太身边。”

    又说，“老太太也不喜欢大老爷和太太这个做派，太会算计了。您放心，老太太给您撑腰。”

    颜今薏的心口，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几分。

    她点头：“祖母疼我。”

    周嫂：“这个家里，就你一个可心人儿，老太太不疼你又疼谁？”

    颜今薏：“入冬了，我置办了些大毛衣裳，回头送给祖母。”

    周嫂笑起来：“老太太的大毛衣裳，箱子都压塌了，不用费心。她上了年纪，就喜欢你偶然能陪她坐坐。”

    颜今薏道是。

    进了院子，白霜在屋檐下站定，和几个小女佣立在一起，颜今薏则随着周嫂进了屋子。

    打起厚厚毡帘，屋子里暖融融的，烧的暖炉中放了沉香木屑，故而有如水般清香。

    颜今薏脱了外面风氅，叫了人，很自然而然走到老太太旁边，紧挨着她坐下。

    大太太见状，微微蹙眉。

    但老太太已经把暖手炉分出来，让颜今薏一起暖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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