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知不觉到了五月下旬，梅雨季潮湿闷热，人也沉甸甸的。

    景闻赫还没回来。

    不过，他发了一封电报，白霜译好给颜今薏。

    电报是说，视察有了点变化，可能最近三个月都要在外面。

    颜今薏放下电报。

    “如果正常夫妻，丈夫外出是不是也这样报备给妻子呢？”颜今薏突然想。

    这个念头，令她怔了怔，一时情绪格外复杂。

    “……荷花开了吗？”颜今薏问程嫂。

    程嫂时常在姜公馆走动。这是颜今薏安排的，让她隔三差五和佣人们聊天，尽可能做到消息灵通。

    “开了。”程嫂说。

    颜今薏：“我太闷了，去摘些荷叶回来做点心，再摘些荷花插瓶。”

    程嫂、白霜和颜今薏一起去。

    她们等黄昏时候才去，因为日头底下太热了，容易中暑。

    不成想，等摘完回来，天色渐黑，程嫂说走近路，就遇到了一点事。

    假山甬道暗处，有人影闪动。

    程嫂吓一跳，低声说：“小姐，有人在那边吗？还是猫？”

    颜今薏：“应该是只猫。别大惊小怪的，快回去吧。”

    她们三个人快步绕过了假山，回到了松香院。

    白霜去而复返。

    片刻后，白霜回来告诉颜今薏等人：“是章冰容和章轩。”

    章轩是章冰容的三哥。

    “他们俩躲假山甬道里做什么？我还以为是佣人偷腥，隐约瞧见两个人都叠一块儿了。”程嫂说。

    颜今薏和白霜看向她。

    冯妈笑了笑。

    程嫂这才反应过来：“苍天，他们俩？”

    冯妈露出一个鄙夷：“真不讲究！这是姜家，恶心事回章公馆去做。”

    半夏也听懂了，红了脸：“表小姐怎这样不要脸？”

    又说，“她以前就跟四少爷不清白。我还想着，她从小在姜家长大，和四少爷应该情同兄妹的，怎么会两个人心生爱慕？”

    再骂，“不要脸，她就喜欢干这种勾当。小姐，要不要告诉大太太，羞臊死他们？”

    颜今薏沉吟：“苦于无证据，空口无凭，反而被大太太攀咬。”

    “这个证据难寻。”冯妈说，“人家兄妹二人，亲密些无可厚非。”

    颜今薏：“欲速则不达。慢慢来。这次是个好机会，能抓住的话，可以毁掉章冰容这颗棋子。”

    白霜看了眼她。

    晚夕，白霜服侍颜今薏散发，屋子里只她两个人，颜今薏问她：“你方才想跟我说什么？”

    梳妆台上，摆放着颜今薏采回来的新鲜荷花，婀娜娉婷。花瓣颤颤开放着，清香馥郁。

    白霜觉得，自家小姐比娇荷还要出尘。

    “……您一向保守。这次您说主动抓个机会，我挺意外的。”白霜说。

    颜今薏笑了笑。

    白霜又说：“但您的决定很正确。章冰容无疑是马前卒，毁掉她是砍了盛柔贞的一只前爪。”

    颜今薏：“我一直懂‘以战止战’的道理。”

    她和白霜都觉得，章冰容最好不要嫁入景家西府，否则盛柔贞像只多足虫，防不胜防。

    “白霜，我们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然要成功。”颜今薏道，“先找时机。”

    她看着温暖灯光下荷花略微透明花瓣，微微出神。

    “小姐想什么？”

    “那个章逸……就是章冰容的二哥，他令我特别不安。我们行事要当心，不能掉人家的陷阱里。”颜今薏道。

    白霜道是。

    颜今薏知白霜警惕，不需要耳提面命，不再唠叨。

    她换了夏布亵衣裤，关灯躺在竹席上，一边给自己打风，一边想着如何对付盛柔贞。

    今晚不算闷热，颜今薏还是睡不着，辗转难眠。

    睡不着的，不仅仅是她，还有章冰容。

    章冰容躺在床上，黑暗中面孔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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