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头松快了很多，对颜今薏说：“少神医的这双手，和银针一样厉害。”

    “姆妈，您平时哪里不舒服就招呼我，我也只会这点事了。”颜今薏说。

    夫人道好。

    两个人喝燕窝，休息片刻。

    夫人低垂着视线，一口一口慢慢喝，不知想什么心事。

    等她喝完了，突然对颜今薏说：“珠珠儿，你会看账吗？”

    “会。”颜今薏忙说。

    她前世是一个小公馆的女主人、一个小药铺的东家。不管是铺子里还是家里，因为摊子不大，不需要请个人专门管账，账都是她自己算的。

    现在她时不时也要去药铺对账。

    “这两个账本，你替我看看哪里的问题。”夫人随手将厚厚账本递给颜今薏，“人不能不服老。

    这几日太忙，又因为阿赫带兵去平反，我心里不得安静，睡不好。脑子嗡嗡的，静不下心看这个。但这事必须尽快拿出个章程。”

    出了事，半晌不表态，对底下做事的人来说，这是夫人包庇的信号。

    一旦给了下面人这个错觉，刘邕管事的威望会增加，没人敢说他，他会因没有约束力而逐渐膨胀。

    颜今薏：“您也担心大哥？”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哪一刻是放心的？”夫人说。

    盛远山一直没信回来、景闻赫要出兵打仗、盛柔贞的路越来越偏、颜今薏丧夫后也不肯挪窝，一桩桩一件件，全压在夫人心头。

    没有一件事叫她心中松快，都是重石。

    “大哥粗中有细，他会照顾好自己，您放心。”颜今薏道。

    她接过了账本。

    休息完，颜今薏就坐在旁边翻看账目，夫人继续召了大管事们议事。

    城里的钱庄、银行、各色交易，很多事夫人这边都需要有个报备，样样都重要。

    颜今薏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她的这个本事，在背诵药方和看账目的时候，优势最明显了。

    两个大账本，厚度加起来有她巴掌宽，可她翻得很快。

    夫人余光瞥见了，只当她是先粗略过一遍，眼熟一下。

    两个小时后，夫人这边的事处理完了，颜今薏的账本也看完了。

    她指了一项：“这一项，前头记了两百二十，后面却没有对应的账目。若不是抄漏了，就是这一项有问题，叫人去查一下。”

    夫人无比诧异，接了过来。

    她看了账本，又震惊去看颜今薏：“你就随便翻了翻？”

    颜今薏：“我记性比较好，姆妈。”

    夫人难以置信。

    她隐约记得谁说过，颜今薏的记性很好——张南姝说的还是景闻赫说的？

    夫人没往心里去。年轻人记性都不错，夫人像她这么大年纪，什么事都在她脑子里。

    可她没本事这么随意翻账。

    做了几十年的老账房，也没这个能耐！

    “你是神记啊，珠珠儿！”夫人感叹不已。

    颜今薏：“我学什么都快，快而不精。”

    夫人一脸震惊与喜悦，叫人去查颜今薏指出来的这一项。

    她又说：“珠珠儿，你祖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当一个人学什么都很轻松的时候，她往往容易浮起来，静不下去。而真正要学精医术，是需要往下沉，耐性与毅力都不可缺少。

    能逼得她苦学的，除了严厉，还需要有真本事，可以镇得住她，让她在他面前不敢轻浮。

    颜今薏的祖父但凡医术稍微差点、医德稍微次一点，威望都压不住这么厉害的少神医。

    “我祖父很好。”颜今薏说。

    “能教出你，也是因为你天赋过人。”夫人再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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