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沈璐曦几乎是脱口而出，裴璟南轻轻啜饮了一口茶，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想。

    “你破坏了他们精心布置的棋局，皇后自然心生怨恨，急于除去这眼中钉。郡主冰雪聪明，应当能够猜到。”

    沈璐曦虽然对此早有预感，但真正面对这一现实时，仍旧感到难以接受。

    她曾不顾一切地守护在皇后身旁，连续三日三夜未曾合眼，几乎耗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无情与背叛。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真诚与付出，是否真的无法触动人心，换来同等的回报？

    曾经，她以为皇后对裴右安的妥协，完全是出于形势所迫，即便是面对赤裸裸的威胁，她也愿意相信那是皇后在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

    但现在，这一切的美好幻想都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她还能如何欺骗自己，继续活在那个虚幻的梦里？

    裴璟南似乎感受到了沈璐曦内心的失落与挣扎，他不自觉地移座至她的对面，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开始反思，将真相如此直白地揭露给这位纯真善良的女子，究竟是对是错？

    皇后的心机深沉，能在后宫中稳坐钓鱼台，绝非易于之辈，让沈璐曦提前知晓这一切，或许能让她在未来的风暴中多一份准备，少一分措手不及。

    但这样的真相，对于一颗纯净如初雪的心灵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两人静默许久，空气似乎凝固，最终还是裴璟南以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也许，只是为了孩子，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吧。毕竟，在这深宫中，母凭子贵，是不变的法则。”

    “就算这样，太子殿下常年不在她身边，是我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陪伴与照顾，那些晨昏定省，病榻前的温柔守护，难道这点情分都不值一提了吗？”

    沈璐曦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困惑与痛楚，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呼吸沉重，哽咽着问道。

    裴璟南闻言，眼神缓缓低垂，沉默中透出一种淡漠。

    在这座权力与欲望交织的宫殿里，想要找个人掏心掏肺，无异于痴人说梦。

    唯有冰冷的利益，才能将人与人之间紧紧捆绑，形成复杂而脆弱的关系网。

    皇后当初对沈璐曦的宠溺，不过是出于政治考量，为了不让裴右安有话柄可抓，维持表面的平衡。

    而今，当有了更合适的棋子，自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沈璐曦。

    “好了，难得你来我这一次，今天就留下一用膳吧！”裴璟南连忙转换话题，试图缓和这沉重的气氛。

    沈璐曦闻言，轻轻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扭头间，一抹淡淡的微笑勉强浮现在脸上，轻轻点了点头。

    门外，云屏与影子贴耳倾听屋内的动静，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担忧。

    云屏不耐烦地原地踏步，焦急地嘀咕：“怎么里面说话声音这么小？我连半个字都听不清。”

    而影子则显得沉稳许多，一只手轻轻按住云屏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别转了，一会儿两位主子就要出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准备着吧。”

    影子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拉开，影子一个不留神，脚步踉跄，竟直接摔进了屋内，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沈璐曦与裴璟南，场面一时尴尬至极。

    裴璟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于影子这种总是在关键时刻给自己“长脸”的行为，他已经习以为常，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干什么？你的活儿太少了吗？闲得在这里偷听？”

    裴璟南咬牙切齿地质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

    影子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跪倒在地，连连向裴璟南磕头求饶：“主子息怒，属下是想进来给您送点新到的文房四宝，想着您或许会用得上。”

    “送什么？你倒是说啊！”裴璟南不依不饶地追问，倒是要看看影子这次能编出什么花样来圆场。

    影子一时语塞，眼神慌乱，四处乱瞟，显然之前的话只是临时起意。

    云屏见状，机敏地向前几步，对沈璐曦轻声说道：“郡主，您的身体可还好？早上还没用早膳，不如先回府用餐，也好休息一下？”

    然而，裴璟南并未让云屏的提议得逞，他打断道：“今天就留在我府上吧！我已吩咐下去，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说罢，他一甩袖子，洒脱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室的错愕与影子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庆幸。

    与此同时，与五皇子府的平静截然不同，东宫之内，晴柔的处境却是一片喧嚣与纷扰。

    只因她穿上了象征太子侧妃身份的服饰，却意外地发现，与之相配的首饰竟是如此寒酸，与从前的华贵相差甚远。

    身为侧妃，她只能佩戴银饰，那些闪耀的黄金饰品，对她而言，已成奢望。

    张嬷嬷鼻孔朝天，对晴柔再无半分尊重，态度冷若冰霜。

    在这样的氛围影响下，东宫里的人似乎都觉得可以随意欺凌这位失势的侧妃。

    “张嬷嬷，难道现在本宫的话不管用了？”

    晴柔身着华丽的衣裳，头戴银质步摇，尽管装扮依旧精致，但她的眼神中却少了往日的柔和，颐指气使地盯着张嬷嬷。

    张嬷嬷挺着圆滚滚的身躯，慢悠悠地挪动着肥胖的身躯上前，对着晴柔草草地行了一个礼，那眼神里满是不屑与轻蔑。

    “哎呀，侧妃娘娘，您这是还想按照太子妃的餐单用餐吗？这蟹粉酥，可是太子妃专享的美味，您眼下只是个侧妃，等哪天真的成了太子妃，自然就有您的份儿了。”

    “难道我在东宫里，想吃块点心还得看你的脸色？”晴柔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与不甘。

    自从踏入东宫的大门，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此刻，她的小脸涨得通红，五官几乎拧成一团，曾经的甜美温婉已被这深宫的残酷现实消磨殆尽。

    刚从晨起仪式中起身的裴右安也被这喧哗所吸引。

    他皱着眉头，大步流星地迈向晴柔的院子，“一大早就闹腾，还让不让人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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