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瑶光秘境，花妄言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他轻轻摇了摇头：“你做事，为师很放心，没有什么可问的。”

    停顿片刻，他又道：“为师如今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提及这个，沈释衣却没有搭言。

    他眼里有明明灭灭，意味不明的光。

    花妄言也没有等沈释衣的回答。

    须臾后，他轻声道：“只可惜，你此次去藏剑山庄，还是没能把那姑娘一同带回来。”

    没出口的话是——

    一直以来，他这个徒弟都太孤单了。

    清霄仙尊独来独往，身边只余寂寂风雪。

    可花妄言不希望如此。

    他希望沈释衣身边能有人相伴。

    沈释衣抬起头，望向天边明月，忽然间无声的笑了下。

    片刻的寂静后，他缓缓道——

    “不要紧。”

    “早晚会。”

    他从来都不缺耐心。

    …………

    沐清歌感觉自己又在做梦了。

    梦中是一座冰冷华丽的宫殿。

    宫殿外，是冬雪与寒梅，还有永无止境的黑夜。

    而她每日要做的，不是独自坐在宫殿门口，看着外头永远一成不变的冬雪与寒梅，就是独自坐在宫殿中，看着宫殿正中央漂浮的上百盏玉莲灯发呆。

    这里景色非常美。

    可惜是不属于凡尘之美。

    没有半点儿红尘气息，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宫殿之中。

    但她觉得有些寂寞。

    她开始想要离开了。

    门口的禁制非常强大，然而并不足以阻拦她。

    她也获得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然而每次真的试图打破禁制离开的时候。

    她又犹豫。

    然后告诉自己——

    再等等吧。

    等什么呢？

    不知道。

    好像是为了见到一个人。

    好像是为了温暖一个人。

    可又好像是为了决裂。

    为了道别离。

    沐清歌想不通。

    也不敢想。

    只要试图想自己留在这座宫殿中的原因，她就会觉得莫名心痛。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想等。

    哪怕没有记忆，但经年累月而成的执念，从未消散。

    那么还是等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此处没有日升月落，更不辨晨昏朝暮。

    沐清歌也不知等了到底有多久。

    终于有一日。

    她又在殿中发呆看莲灯。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声音太轻了，犹如清风。

    可沐清歌就是察觉到了。

    刹那间，她心里一突，在脚步声踏入殿中的一刹那，豁然回身！

    然而在看到对方模样的前一刻——

    只听得“轰隆”一声，四周场景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中，沐清歌睁开眼睛，自梦中醒来了。

    她猛地坐起来，发现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宫殿，什么冬雪，什么寒梅。

    只有一间阴森森，黑沉沉的石室。

    这石室是完全密闭的，连个窗户都没有。

    唯一的光亮，来自于高墙之上，一颗散发着幽光的夜明珠。

    这是被人关起来了？

    沐清歌心里一沉。

    她强压下刚从梦中醒来的不适，下意识打量四周，只见石室之中空荡荡的，唯有角落里……

    沐清歌定睛细看，只见一只杂毛狐狸一动不动的躺在角落之中。

    不是狐九还能是谁？

    刹那之间，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沐清歌瞳孔皱缩。

    哪怕狐九身上带有一些稀薄的九尾天狐血脉，可勉强压制一只即将修成半仙的九尾妖狐还行，怎么可能阻止对方自爆！

    沐清歌匆匆起身，过去将角落里那只杂毛狐狸抱在了怀中，低声唤他——

    “狐九？狐九？”

    叫了半天，狐九还是纹丝不动。

    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已经死了。

    沐清歌狠狠皱眉，闭上眼睛去感知自己与狐九之间的契约联系。

    只要契约还在，就说明还有救。

    然而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与狐九之间的契约联系，似乎也断开了。

    看着怀中的狐狸，沐清歌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她是想救对方。

    可带着它，却反而连累了它。

    伸手握住狐狸的前爪，沐清歌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没用的。”

    “小姑娘，不要白费力气了。”

    石室中一直有人？

    沐清歌动作一滞。

    但紧接着她又平静下来。

    自从进入血途森林之后，所遇到的情况一次比一次危急。

    见怪不怪了。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循着声音来源处望了过去。

    半空中漂浮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对方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十分可亲。

    不像是坏人。

    然而人不可貌相，沐清歌同样没有放松警惕。

    四目相对。

    老者忽然笑眯眯道：“小姑娘，恭喜你啊。”

    沐清歌：“……？”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狐狸，沐清歌险些被老者的话气笑了。

    她客客气气道：“请问老人家，不知这喜从何来啊？”

    “能够走到此处之人……”

    “就有继承瑶光秘境的资格了。”

    “这还不值得恭喜吗？”

    老者慢悠悠道：“可瑶光秘境开启至今，进入的人不计其数，能成功通过血途森林走到此处的只有两个，你是第二个。”

    此言一出，沐清歌是真有些惊讶了：“第二个？”

    不说这血途森林是有去无回吗？

    竟然还有人走到过这里？

    老者感慨道：“那真是一个很优秀也很特别的年轻人，虽然难免有取巧的地方，但这一路走来，几乎完全是靠他自己的力量，不得不说，即便最后都走过来了，可他的表现要比你强很多。”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沐清歌道：“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是没有继承这里？”

    老者面露遗憾之色：“因为他没有通过最后一关的考验。”

    还有最后一关？

    沐清歌“哦”了一声，却没问考验是什么，而是道：“那老人家，你是现任瑶光之主？”

    老者摇了摇头：“现任瑶光之主几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否则瑶光秘境也不会对外开启，我只不过是他留在这里的剑灵，代他寻找下一任继承人而已。”

    默然片刻，沐清歌道：“那你有办法救我的朋友吗？”

    老者道：“朋友？”

    沐清歌：“对，就是他。”

    说着，指了指怀里的狐狸。

    “我在这瑶光秘境中数万年，还真没见过管灵宠叫朋友的，你这小姑娘有点儿特别。”

    老者笑道：“若是换了别人，那肯定就没有办法了，不过我还真有一个办法。”

    沐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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