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二年。
豫岳故郡,南阳旧府。
言梧侧头敲了敲脑袋。
往日的记忆碎碎断断,终于连到一起,汇聚成一幅幅走马灯般画面,如同观影,却有种身临其境的体验。
昨日午时,趁着曹操还在淯水收整军队,原主偷偷拉出皇帝赏赐的大宛宝马绝影,准备先入城夺了据说妩媚能羞了花草的寡妇,却不料半路遇上弟弟曹丕。
在一番明里暗里不怀好意的嘲讽中,原主气急败坏之下被大腕马踩中脑袋,碎去一枚儒家君子玉符才堪堪保住了半条命,残吊着一口气被送进府邸。
而后夜里又遭遇了白骨女鬼,纵情声色的原主自然难以抑制,最终精力不济下魂归鬼门。
晃了晃脑袋,他现在全想起来了。
那位名动三州的狐媚美妇可不就是张绣的婶婶邹氏。
当今天子逃难时见了,都曾感叹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
怪不得原主对其念念不忘,三番五次到曹操面前恳求,城破之后定要降服此女。
思绪电闪,言梧大概明白了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
宛城尚未攻占就想着人如花美眷,活该被张绣来一出关门打狗,贾诩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毒士,文和乱武死了多少人,还差曹孟德这对父子?
算算时间,约莫就是今晚动手?真是个大筑京观的好时节啊。
回过神来,言梧心中洒然,来都来了。
既然三国耗尽英雄气……
那就由我,来给这煌煌炎汉一个体面的葬礼。
好谋少断?成事惜身?
既然穿越而来,那就杀神而去。
不再犹豫,他心中迅速做出决断。
衣着华贵的少年曹丕见长兄曹昂的脸色逐渐凝重沉凝,心中微喜,当下便要开口落井下石,至于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历来就是胸无大志的蠢材,若不是命好被丁夫人收养,不知道哪里哭坟的孤魂野鬼!
将来这世子之位,岂是你配坐的!
他左手负后,正要命令扈从一同上前,将身后昏死女子抬到父亲面前,到时候添油加醋一番,此子定然要被赶出军营滚回许都,到时候许都城内有大人物出手,定叫尔死无葬身之地。
“来人!将……”
没等他说完,曹丕愕然看着向来性格懦弱只会欺软怕硬的曹昂朝自己走来。
只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不再如昨日一般优柔寡断,反倒凭添了几分冷漠杀意。
曹丕咽了口唾沫,当即横下心,大声斥责道:
“没看见家兄伤势还没痊愈吗?还不快快上前扶好,速速带往大将军处!若是耽误病情,岂是尔等能承担起的?”
几名扈从一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无人敢动。
虽然大公子曹昂素来欺男霸女名声显恶,但却幸得主公与大夫人宠溺,若是此时强行动手架走,事后他们就算有二公子庇护,也难逃被问责,大公子后面再一委屈哭诉到大夫人那儿,就不是失职不失职的事,而是脑袋掉地上都没人敢捡起来。
青衣女子轻叹了口气,上前拦住气息虚浮的贵公子,打算将其敲晕,背到主公处先行认罪。
欺辱民女,算得了什么,多少女子因为姿色不错就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悬梁的悬梁,吞钗的吞钗,连当今太后忍气吞声都没逃得了魔爪……最重要的还是赶快离开,若是又被二公子激怒,不知道又要做何蠢事。
她刚抬手拦下贵公子。
却霍然被推开。
唰!
青衣女子腰间悬着的岸且剑猛然出鞘。
如影电,似雷切,剑身于空中擦出厉啸,直奔面色惊慌失措的华服少年。
叮!
幸好身边一手疾眼快的扈从纵身一跳,把曹丕扑倒在地,狼狈不堪,差点被一剑击中。
俊秀少年死死盯着年轻男子,满腔怒火。
“你!你敢杀我?”
岸且剑尖插在地上,银白剑身还在晃动着,可见掷剑之人力道之大,丝毫没顾及什么兄弟情面。
没理会这厮,言梧拔出岸且剑,向前一步踏出。
曹丕瞳孔骤然收缩。
一抹剑气直冲向他身旁,鲜血溅落在苍白的英俊面孔上。
剑落,人亡。
本就奄奄一息垂死挣扎着的白骨女人被一剑斩去头颅,咕噜滚了两圈后,停在一众侍从面前。
血红的容颜,宛如临死前刚做的殓容。
言梧移开目光,神色淡然地看着双眼涣散呆滞的庶弟:
“事不过三。”
说罢,不再耽误时间,疾步离去。
大丈夫处世,当断则断。
————
“将军,当断不断,定要受其所乱啊!”
“望将军以家国为重,切莫因女人之事而兴刀兵。”
“此言正是!将军,女子乃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如何续?将军岂能置三万汉家张氏儿郎于不顾?”
宛城,某座偏僻府邸后堂。
一中年男人拍案而起,怒火中烧:
“都给我住口!”
“曹贼辱我太甚,欺我张氏无人乎!”
堂堂北地枭雄,虎头枪王,为保宛城百姓不受兵祸袭扰,不得已举城投降。
而今竟落得婶子被抢,妻女难保,从军三十载未尝受辱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
绣云鸯檀木桌上,那盏据说秦公子扶苏喝下毒药自杀时用的水玉纹高杯,被中年男人一手震落了地,一同落地的还有堂下一众武将的脸色。
瞧瞧,如此珍贵的物件说碎就碎,谁还敢怀疑咱张将军灭了曹贼的决心,谁还敢出言惹怒堂堂北地枭雄,世间难寻的武道六品高手。
可还真有个不长眼的玩意以头抢地,痛哭流涕,妥妥忠君爱民的大好人。
“望将军以汉室为重啊,如今曹操上尊天子,下掌群臣,遥令九州英雄,将军归降不过几日,而今却又反复无常,恐为天下豪杰所笑!今曹操势大,我寻人望其气竟成天子象,万不可与之为敌……”
“给我闭嘴!”
看着堂下这群巴不得将自家妻女送给曹贼换取富贵的墙草,北地枪王张绣怒目圆睁,怒不可遏。
一脚踹在声泪俱下,头破血流的爱将胡车儿身上,张绣拔出长剑,砍下价值千金的檀桌一角:
“我意已决!”
“再敢有言降者,如此桌角,杀无赦!”
说罢俯视诸将,一言不发。
堂内一片死寂,众将皆是默然不语。
“今曹贼入寇宛城,只携三百军士入城,除典韦宿房外守护,并无其他护卫,其威震天下虎卫军尚在城外。于禁诸将皆未随行,只此一曹贼,诸公为何吱吱诺诺,一言不发?”
“此乃汉室复兴之机。成则王侯将相,败则名垂青史,诛杀曹贼,雪汉后之恨,千百年后定有壮士扼腕,为何诸位又如此龟缩不前?”
见幕后谋士终于走出来,张绣心中大定,再拔剑而挥:
“杀曹贼者,赏万钱!赐爵千户!”
“今日午夜,举火为号!”
终于。
在事前安排好的流程里,不管一众武将是何心情,是夜反杀曹贼的计划终于有条不紊的推行下去。
不像其他谋士喜欢带着羽扇纶巾,贾诩衣着华贵,腰间挂着块二字玉牌,玉牌上刻阴阳二字,左佩刀右备容臭,此时他正低声交代着头绑血白条的胡车儿什么,后者连连点头称是。
张绣双手环臂,神色肃重。
想当年,若不是使出绝学百鸟朝凤枪,差点就被这力扛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的莽夫挑于马下。
可就是这样一位勇武猛将,昨日与典韦比武,竟然如同稚儿被典韦一手提起,估摸着就算是他亲自上前,若论生死,怕也走不出八十回合。
“不愧称作古之恶来,看其身手招式,不知有没有武道六品……”
“单一亲卫便如此猛烈,如果虎痴许诸也在,加上那三千虎卫军,曹贼还真是不好杀啊。”
目送胡车儿离去,贾诩落座堂前,平静道:
“将军可有后悔?”
“先生何出此言?”张绣收回思绪,执子孙礼。
“做了决定,别再瞻前顾后。”
贾诩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然后站起身,走过宛城侯身前,缓缓走向堂后。
“曹操,可以放走。”
“曹昂,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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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当断则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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