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前后。
漆黑的夜幕中忽然绽放处一抹微弱的亮光。
渐渐地,微光愈发地强大起来。
仅仅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摧枯拉朽般将那漆黑夜幕驱散。
阳光再度洒照于人世间。
长安城大明宫金銮殿内。
文武百官早早地于大殿内排列整齐、垂手而立。
却始终没有等到正德帝的出现。
除此之外,文官席位里缺少一首辅、一次辅、一兵部尚书。
这对于人老成精的某些官吏而言,无疑是一最明显的信号。
若是以往,大殿内怕是早已充满了窃窃私语。
但今日,大殿内却是死一般的安静。
无他。
储君还在大殿。
不知过了多久。
金銮殿外忽然传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
“陛下驾到。”
闻得声响的一瞬间,文武百官无不精神一震。
许雍悄悄深呼吸数次,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如果说冬至那次的大朝会是对许奕的一次生死考验。
那么今日的这次朝会便是对许雍的一次生死考验。
但,有些险值得去冒,不是吗?
正德帝在太监的拥护下,缓缓走进了大殿,朝着那至高无上的龙椅走出。
其身后不远处,默默跟随的三人默契地回归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当正德帝于龙椅处转身时。
文武百官无不俯首行礼口中大呼:“吾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金銮殿内久久回荡。
正德帝缓缓入座,平静道:“平身。”
“谢陛下。”文武百官再度拱手后,方直起腰板。
大太监詹竹高高举起手中的缠金龙纹鞭,将其重重地抽打在地面之上。
“啪!”的一声巨响自詹竹处传出。
绕大殿许久方才散去。
文武百官闻得鞭声,精神不由得再度一震。
詹竹朗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落罢。
文官中瞬间走出一人,拱手启奏。
依照朝堂规矩,越是重要的事情便越是要放倒最后。
一场朝会,单单是处理各地杂事便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这期间,正德帝数次问询许雍对事情的看法。
每一次问询都被许雍以平常心态应对过关。
待杂事处理完毕后。
詹竹再度挥响手中的缠金龙纹鞭。
待鞭声消退后。
兵部尚书曹思言手持白玉板踏步上前朗声道:“启禀陛下,月初匈奴入侵上谷郡。”
“五日时间连下三城,劫掠我上谷官吏、百姓近万人。”
此言一出。
金銮殿内瞬间响起数十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更有数十人闻言后瞬间眉头紧锁。
曹思言看似是在向正德帝禀报,实则是向文武百官陈述。
无他。
朝会老传统了。
正德帝眼角余光自许雍脸上划过。
见许雍神色与初闻消息的官吏并无太大区别。
随即收回眼角余光,看向武将之首的李光利。
李光利见状踏步上千拱手行礼道:“陛下。”
“大将军有何见解?”正德帝眼睑微垂,平静询问道。
李光利行礼道:“回陛下,臣想知道匈奴人此番出兵几何,自何处入的境,劫掠的哪三城。”
话音落罢,大殿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知详细情况,一切计策皆为空谈。
正德帝微微转头看向下方人群中的曹思言。
曹思言瞬间出列拱手行礼后开口说道:“匈奴此番共出动兵力八千余,其中两千余为潜伏在上谷郡的匈奴细作。”
“匈奴细作趁守军夜间不备之际,抢占城门,放匈奴骑兵入境。”
“广宁、宁县、下洛三城皆是如此丢失。”
文武百官闻言瞬间陷入沉思之中。
李光利眉头紧皱道:“现如今上谷郡是何情形?”
曹思言回答道:“八百里加急发出时,孙道华已然命蒋延瑞与李玉二人率并追击。”
当曹思言提及李玉率兵追击时,李光利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担忧。
而这抹担忧神色自然逃不过暗中观察的正德帝。
李光利皱眉沉思片刻。
片刻后,李光利再度拱手道:“陛下。”
“大将军有何见解?”正德帝再度重复问道。
李光利拱手回答道:“回陛下,臣认为此事定有蹊跷。”
“哦?”正德帝疑惑一声,随即问道:“大将军细细讲来。”
“遵旨。”李光利拱手行礼。
随即开口说道:“匈奴与我朝自漠北之战后,十余年的时间里虽偶有摩擦,但却从未真正刀兵相见。”
“自上谷郡传来的八百里加急中不难看出,匈奴此番入侵定是早有预谋。”
“既然早有预谋,为何不趁着我朝关中大旱之际入侵,反而等到关中大灾平息后入侵。”
“若是趁关中大旱时入侵,我朝分身乏术之下,匈奴定然能够扩大数倍战果。”
话音落罢。
大殿内瞬间响起阵阵私语。
李光利所说句句在理。
单是想想,便有很多人湿了后背。
无他。
若换成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是那匈奴单于,都会选择趁关中大旱时入侵。
而非关中大旱平息后方入侵。
正德帝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詹竹。
詹竹见状再度高高扬起手中的缠金龙纹鞭。
随即勐地朝着地面一抽。
“啪!”的一声巨响自大殿内绽放开来。
随着巨响缓缓消散,方才还乱哄哄的金銮殿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虽有万千话语欲言,但此时却只能保持安静。
正德帝再度看向兵部尚书曹思言。
曹思言见状只得再度出列,面朝正德帝拱手行礼后。
随即转身直面文武百官开口说道:“去年入冬之后,漠北连降数场大雪,牛羊冻死无数。”
话音落罢,曹思言转身再度行礼,随即默默退回原位。
几息后。
近半文武官员面露恍然。
匈奴在大周境内有细作,大周在匈奴那边又岂会没有细作?
有些情报发至中枢后并不会第一时间公之于众。
而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更何况,即使正德帝将漠北大雪封路的情况告知于文武百官,又有何用?
大周朝自漠北决战后,本就民生凋零。
去年关中更是遭受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
单单是一个天灾便险些将大周弄得元气大伤,哪儿还有别的精力与财力进攻匈奴。
刹那间,不知有多少官员紧锁起眉头。
其中尤以李光利为重。
若是旁时,闻得匈奴遭灾,文武百官说不定会乐出声来。
但现在却不然。
无他。
漠北大雪封路,牛羊冻死无数,被天灾逼的走投无路的匈奴人会如何?
上谷郡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还会如何?
正德帝目光平静地望向下方沉默的文武百官。
眼神平静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几息后。
正德帝再度看向李光利。
李光利见状定了定神,随即抱拳行礼道:“陛下,匈奴遭受天灾,此番入侵上谷郡恐怕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臣请命再征匈奴!”
话音落罢。
瞬间又有几名武将出列请命。
正德帝沉默几息,方想开口说话。
宗亲队伍中走出一人,行武将礼抱拳道:“陛下,若大战再起,西域诸国恐会再生叛乱。”
“臣请命再返西域!”
那人身着墨玉色四爪青龙袍,赫然正是晋王许镇。
正德帝缓缓起身道:“此事暂且搁置,待下一封八百里加急到来后再议。”
话音落罢。
正德帝轻震一下袖摆,边迈步走向后殿,边开口说道:“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圣驾。”文武百官闻言只得行礼拜送。
当正德帝的身影消失于金銮殿后。
太子许雍紧随其后迈步走出了金銮殿。
当两人皆离去后。
文武百官方才陆续走出金銮殿。
当其走出大明宫后,原本的队列瞬间四分五裂。
相熟的官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今日朝堂之事。
当然,谈论最多的还是上谷郡一事。
今日朝会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无论是正德帝也好还是文武百官也罢。
心中皆清楚,这次朝会根本谈论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之所以提及此事,一来是为了让文武百官有个心理准备,亦或者有个缓冲的时间,用来思索对策。
二来,则是为了试探文武百官对此事的态度。
毕竟,现在的大周朝很难再撑起类似于漠北大战那般的战争了。
......
......
皇宫紫辰殿御书房内。
正德帝方一走进御书房便摆手挥散了身周众太监。
一夜未睡的正德帝此时却未有丝毫困意。
自一旁取出丹药后,正德帝凝视锦盒许久。
最终还是一次性捏起两粒丹药,仰头将其吞入腹中。
待丹药入腹后,正德帝斜靠在龙椅之上,微闭着双眼。
脑海中不但地闪过许雍与李光利二人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
无论是许雍也好,还是李光利也罢,今日于朝堂之上,无论是言论还是神情都无什么问题。
尤其是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更是将这种表现包裹的天衣无缝。
片刻后。
正德帝缓缓睁开双眼,朝着东宫太子府的方向望去。
目光停留许久方才收回。
“希望不是你在背后捣鬼。”正德帝临收回目光时,低声喃喃道。
事实上,若不是曹思言提及漠北大雪一事,许雍的嫌疑定然不会这般快便消除。
“詹竹。”正德帝缓缓坐直身躯朝外喊道。
“老奴在。”御书房外,詹竹答应一声随即推门而入。
正德帝看向詹竹平静道:“研墨。”
“遵旨。”詹竹答应一声,随即快步上前。
待墨汁研磨好后,再度退至一旁。
正德帝提笔蘸了蘸墨汁,随即缓缓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两行小字。
“朕近日心神恍忽,吞服丹药却只能稍稍缓解,龙趸还需数日,国师可有改良之法。”
“阅后即焚,法不传六耳。”
待墨迹干透后,正德帝缓缓将那两行小字自洁白的宣纸上撕了下来。
“信封,火漆,封泥。”正德帝吩咐道。
待一切就绪后。
正德帝将那写有一行小字的纸条封好,随即递给詹竹。
低声吩咐道:“将此信交给国师。”
“遵旨。”詹竹双手接过信封恭敬道。
待詹竹退去后,正德帝随即离开御书房,前往寝宫。
......
......
东宫太子府内。
许雍与李光利二人相对而坐。
韩兴荣为二人斟茶后默默退出了书房,且细心地将房门带上。
许雍端起茶盏轻饮一口后问道:“舅舅感觉父王会有几分相信?”
李光利伸出右手轻笑道:“五成。”
“五成啊。”许雍喃喃一句,随即轻笑道:“不低了。”
李光利笑了笑,并未多言。
能让正德帝打消五成的怀疑已然十分不易了,至于全部打消,他连想都不敢想。
毕竟,正德帝的多疑他可是实实在在见证过的。
许雍身子向后靠在太师椅上,展开双臂重重地伸了个懒腰。
满脸轻松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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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更是将这种表现包裹的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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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帝缓缓睁开双眼,朝着东宫太子府的方向望去。
目光停留许久方才收回。
“希望不是你在背后捣鬼。”正德帝临收回目光时,低声喃喃道。
事实上,若不是曹思言提及漠北大雪一事,许雍的嫌疑定然不会这般快便消除。
“詹竹。”正德帝缓缓坐直身躯朝外喊道。
“老奴在。”御书房外,詹竹答应一声随即推门而入。
正德帝看向詹竹平静道:“研墨。”
“遵旨。”詹竹答应一声,随即快步上前。
待墨汁研磨好后,再度退至一旁。
正德帝提笔蘸了蘸墨汁,随即缓缓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两行小字。
“朕近日心神恍忽,吞服丹药却只能稍稍缓解,龙趸还需数日,国师可有改良之法。”
“阅后即焚,法不传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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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火漆,封泥。”正德帝吩咐道。
待一切就绪后。
正德帝将那写有一行小字的纸条封好,随即递给詹竹。
低声吩咐道:“将此信交给国师。”
“遵旨。”詹竹双手接过信封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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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雍与李光利二人相对而坐。
韩兴荣为二人斟茶后默默退出了书房,且细心地将房门带上。
许雍端起茶盏轻饮一口后问道:“舅舅感觉父王会有几分相信?”
李光利伸出右手轻笑道:“五成。”
“五成啊。”许雍喃喃一句,随即轻笑道:“不低了。”
李光利笑了笑,并未多言。
能让正德帝打消五成的怀疑已然十分不易了,至于全部打消,他连想都不敢想。
毕竟,正德帝的多疑他可是实实在在见证过的。
许雍身子向后靠在太师椅上,展开双臂重重地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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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朝堂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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