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希尔斯堡惨案”

    “球场变成地狱，生死只在一瞬之别，这场悲剧令全世界都感到震撼和哀痛。”

    ——题记

    红魔在足总杯中出局，淘汰他们的诺丁汉森林队将在半决赛中迎战下一个对手利物浦队。

    这一场在1989年4月15日进行的英格兰足总杯半决赛，被安排在谢菲尔德市的希尔斯堡体育场举行。

    英足总将足总杯半决赛安排在异地球场是当时的常规程序，希尔斯堡球场也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希尔斯堡球场是一个规模巨大的球场，是谢菲尔德星期三队的主场，组织比赛经验也很丰富，长期以来有很多比赛在这里进行。

    诺丁汉森林队当时在英格兰具有传奇色彩，两个欧冠冠军成就了克劳夫的光环，也让他们成为足以匹敌利物浦的对手。这场比赛未打先热，卖出了巨量的球票。当年英足总允许球场有站席，超过名利物浦球迷前往谢菲尔德观看这场半决赛，诺丁汉森林队同样有数量庞大的死忠购票参与。

    比赛还没开始，希尔斯堡球场就已经座无虚席。但球场外还有很多球迷，这些已经购票的球迷在球场入口处等待检票入场。现场记者说：“容纳人的希尔斯堡球场在比赛开始前的1个小时就被挤爆了，现场到处都是人，更加恐怖的是场外依然聚集着很多人。”

    希尔斯堡这个球场历史非常古老，不仅保留了站席，而且坐席和站席是混合着分布在各个看台。当时这座球场因为过于老旧而被认为很多设备需要维修，但没人会想到破旧的看台有垮塌危险。

    在比赛即将开始时，很多持票的球迷堵在门口，一些无票的球迷则和他们混在一起。持票球迷非常不满，要求赛事组织者立即解决入场问题，大声喧哗鼓噪。警察和比赛组织者深感头疼，他们无法驱散无票而滞留的球迷，也没有办法及时给持票球迷进场。

    危险的导火索开始点燃。

    利物浦球迷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情绪变得更加激烈，埋怨的声音更大，形势逐渐向失控的方向发展。很多无票球迷也在煽风点火，打算浑水摸鱼，混进去看比赛。慢慢地，球迷如同潮水般冲向那个16英尺宽的大铁门，剧烈摇晃着它，并且伴随着大声的呼喊，形势变得有点不可控制。

    这扇大铁门突然被打开了，门口没有任何检票人员，也没有人控制人流，任由球迷们如洪水决堤般直冲入球场。

    警方和球场工作人员当时出于什么想法直接打开大门放人进来，已经无法考究。大门打开是经过球场安全主管和警察临时负责人同意的，但具体细节已经没有办法还原。没有检票，没有控制，没有引导，球迷无序入场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入场之后，球迷们沿着通道向前挤，人潮疯狂地涌进了入口之后的两个看台。

    这两个看台正常的容量仅约1600人，迅速就达到了满员状态。看台外还有3000多人要挤进来，他们完全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情况，还是要向前冲。人流蜂拥着，形成了巨大的浪潮。这时候比赛已经开始，利物浦甚至已经完成了一次进攻，射门还打中了门柱，令观战的球迷无比激动，发出了阵阵声浪。没有进入看台的球迷闻声后更加着急，更加拼命地向前挤。

    人流越来越多，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人群不断向前。但这些球迷们忘记了他们面前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阻碍——看台与球场之间的铁丝网。这一圈铁丝网是希尔斯堡球场为了防止足球流氓而专门修建的，平时的作用是阻止极端球迷冲进球场。现在它们却成为了惨剧发生最大的“凶手”。这些铁丝网最终堵住了人流，也堵住了球迷最后的生存空间。

    惨叫是突然响起的，被挤到铁丝网的球迷被挤压得痛苦地大叫，有些人的肋骨都被挤断了，有些人则被挤到无法呼吸。看台上立即混乱起来，前面的球迷被挤到了铁丝网上，后面的人潮依然向前逼进；有球迷突然被挤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尖叫，但却不能停止人潮的踩踏；有些球迷则失去了理智，他们疯狂地到处乱冲乱撞。

    看台变得混乱，灾难就这样出现了。踩踏、挤撞、窒息......很多球迷身体被挤伤，被推倒，被踩踏，骨折和流血的情形不断出现，痛苦的嚎叫，横流的鲜血，挤得变形的五官......现场迅速失控，看台变成了地狱。

    人潮继续在汹涌，情形继续在恶化，灾难越来越严重。情绪崩溃之下，恐惧感和求生欲使得球迷们更加慌乱，越来越多人陷入了危机。球迷们被挤撞和推搡着，乱成一团，受伤的人越来越多，昏迷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人被撞得摔倒在地，有些人骨折受伤，有些人无法呼吸，有些人被踩踏，有些人直接陷入了昏迷。那些被推向场边铁丝网的人们，在铁丝网和其他人的挤压和推撞之下，身体都变形了，五官都被挤出了鲜血。

    死亡出现了，而且死亡人数迅速增加。

    现在整个看台混乱得像开锅的热水，受惊的球迷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尖叫声、怒骂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有些球迷们被踩踏挤压之后失去生命，有些球迷则严重骨折受伤，也有的球迷因为无法呼吸而昏迷过去。人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不停有人从倒地的身体上踩过，不停有人被推倒在地。有些球迷肋骨断了、腿骨断了甚至脸上的额骨都断了，有些球迷活活被踩死，也有些球迷被挤到窒息致死。

    有些球迷爬上了铁丝网，有些球迷冲着铁丝网前值勤的警察大喊救命。但警察也陷入了混乱，只是试图分隔人潮，紧急地将一些球迷抢救出来。

    很多人都开始意识到了灾难，开始了积极的救助。球迷们疯狂逃生，上层看台的球迷伸手去拉下层受困的球迷；一些球迷则在爬上铁丝网后努力地拉起被挤在下面的人；还有一些球迷被推挤着爬上了铁丝网，侥幸地逃出生天。警察和球迷一起用力将铁丝网彻底推倒，逃命的球迷们纷纷冲进了球场。

    这时候，灾难才发生不到2分钟。球场里距离遥远的看台区域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到球迷冲到了球场上，一直到混乱继续蔓延，其他人才惊觉发生了惨剧。

    警察立即让裁判中止比赛，比赛只进行了6分钟就中止了。双方的球员们回到更衣室，第一个球迷的死亡消息很快被他们得知，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不幸消息。利物浦的巴恩斯痛哭流泪，因为他的家庭和很多亲友都来球场观看比赛。其他球员也都惊呆了，主帅达格利什和一些勇敢的球员一起回到了球场上帮助救援。

    大队警察和救护人员赶到现场，但此时球迷死伤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一面看台，更多的死伤者被抬到了球场草地上，现场恍若炼狱，惨不忍睹。

    混乱最终得到控制，但已经有94名利物浦球迷在这次事件中死亡，四天后第95名球迷在医院去世，第96名球迷则在抢救中坚持了4年，最后还是去世了。这场惨剧遇难者中有不少的妇女与儿童，年龄最小的才10岁。惨案除了造成96人死亡之外，还有超过200多人受伤，这些都是利物浦球迷，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工薪阶级和中产阶级、富人和穷人，住址则遍布全国。

    惨剧震惊了整座城市。安菲尔德球场在第二天特地开放，成为球迷和家属的接待场所。球迷的哀悼和追思在球场进行，无数的鲜花和围巾堆满了草地，无数的球迷和他们的亲人们哭成一片。

    利物浦主帅达格利什带着球员出席了追思会，他在会上多次哽咽，多次流泪，勉强地安慰那些痛苦的家属亲人。

    利物浦市里一片哀伤。这里超过一半球迷都属于利物浦俱乐部，而另外一半属于同城死敌埃弗顿队的球迷这时也同样震惊并且表达了慰问。

    全世界的球迷都被惨案的消息震惊了，大家都为球迷的死难而悲痛。

    亲历惨案的球员们情绪受到严重创伤，他们当时在现场，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球迷受伤死去。利物浦球员巴恩斯痛苦得难以自拔，从此开始酗酒，通过酒精来逃避现实。巴恩斯说：“希尔斯堡事件之前，我总是喜欢理智地分析身边发生的事情。但惨案发生之后，我的人生观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我已经找不到踢球的意义。当我发挥不佳，当我离开利物浦时我问自己：‘这重要吗？’我还活着，我的家人还活着，这就很好了。足球再也没有那么重要，它不能代表一切。当球迷葬身人海，当父母失去了孩子，孩子失去双亲，家庭陷于破碎毁灭，足球还算得了什么？”

    利物浦传奇名帅比尔-香克利曾经说“足球不是生死，但足球高于生死”，但巴恩斯说：“足球是一项体育竞技，是比赛，是争斗，但纵使其中有华丽的角逐，有辉煌的荣誉，但与生命相比算得了什么？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死亡，特别是像希尔斯堡悲剧中去世的人们，这是足球历史上的沉痛时刻......”

    达格利什对希尔斯堡惨剧更是痛彻心扉，达格利什说：“所有失去生命的球迷都像是我的家人；所有受伤的球迷都让我感到伤痛。我长久地陷入自责，总认为是自己的责任才导致惨剧的发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悲剧会发生，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减轻负罪.......我什么都做不到。”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无法原谅自己。”达格利什说。

    希尔斯堡惨案发生之后，时任英国首相的撒切尔夫人接到报告后立即到达现场，指挥善后工作。英格兰政府迅速成立调查组，任命泰勒负责开始展开灾难调查。经过几个月的调查之后，他的团队发表了深刻影响英格兰足球的《泰勒报告》。

    根据这个报告，英格兰政府要求所有俱乐部立即进行了球场安全改造。要求球场改建所有看台为坐席，废除所有站席，拆除防爆铁网，对老旧球场的建筑安全进行重新评估，有问题和隐患的要进行翻修或者重建。

    英国政府要求加强秩序管理和危机管理，制定预防人群过多聚集和疏散人群的方案。

    《泰勒报告》将惨案责任指向了南约克郡的警方，但并没有进行最终的事故责任认定。灾难的责任由谁承担？这还需要当时就有不少的媒体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报道，还有些混扰视听的各种说辞。死难的球迷甚至一度还被污蔑为不服管理和盲目冲动的人，他们身上蒙受的冤屈几乎无法申诉。

    死伤者的家属们在悲痛中深感愤怒，他们坚决不接受污蔑，更不放弃对真相的追寻。最后，他们的持续努力终于得到了全部公诸于众的真相，也把相关的责任人送上了审判台。

    从1985年海瑟尔惨案到1989年希尔斯堡惨案，5年时间里利物浦接连遭受重创。这种恍如炼狱的惨烈灾难接连不断，海瑟尔惨案令利物浦失去了对欧洲的制霸，希尔斯堡惨案则更是雪上加霜。

    惨案一直成为达格利什的噩梦，“我心碎欲绝，无法说出那个地名（希尔斯堡），我无法谈论那一切，一生都将生活在这个惨案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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