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黎妈正在帮忙切姜片，再把一些姜片切成丝。黎爸对做菜有些自己的要求，同样是姜，不同的菜有时候要搭配不同形态的配料，就比如葱是葱花还是葱段或者是葱丝，心里一清二楚。

    黎爸正打算煎鱼。锅烧热，下油润锅一圈，把油倒入旁边的碗里，再在锅里放入凉油，热锅凉油这样煎出的鱼鱼皮才不会破。

    鱼表皮的水分已经用厨房纸擦干，两面的鱼背各划了两刀。待一面煎至定型后，再翻动到另一面，看着锅里完整的鱼形，黎爸再次对自己的手艺感到满意。

    鱼皮煎至金黄，下入姜蒜再加生抽和水，中途再淋一点乡下那里收来的红酒，起锅前放入葱末，再在锅边呛一点白醋，香气顿时充满这个厨房，这道菜黎爸煮了很多年，做法简单但家里人都爱吃。

    在阳台上吹风的黎峰也闻到了这股熟悉的香味，酒香和微微的酸醋融合，鱼肉香软细嫩，爸妈都会把最肥美的部位留给他和黎音。

    那时候，他还会把肉多的地方夹给坐在他旁边的黎音，她那时候是什么反应呢？有时候会说谢谢哥哥，有时候会说碗装不下啦，待会自己夹。

    想起那时候她的表情，黎峰不自觉笑了一下。

    到后来，大概是他读大二的那个冬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再也没有给黎音夹过菜，在家也变得沉默，爸妈和黎音只当他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对他更加更加关心，找他谈心希望他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但他怎么开得了口？可能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坦诚接受自己的心思后，他开始恢复之前的样子，对黎音好，对安安好，他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人生就是这么变化无常。

    不过现在，他也不用纠结了，黎音有了自己的幸福。

    刚刚在楼下，他在车里目睹了两人亲密的场景。心痛吗？他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觉心里瞬间闪过震惊接着是心空了一下。

    他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想看，再看过去，黎音已经被项斯远抱在怀里，大概是被打了一下，项斯远向后躲了一下却也能感受到他愉悦的情绪。

    等黎峰再次抬头的时候，两人已经拎了东西往公寓楼走去，黎音手上是一袋圆圆的水果，大概是橘子吧，因为黎峰一进门，就看见黎音拿了一颗剥了皮的橘子递给妈妈，

    “妈，这是远哥带来的贡柑，一点都不酸，很甜，你尝尝。”

    等黎峰也换好了鞋，洗了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客厅里只剩安安一个人坐着看电视，妈妈去厨房帮爸爸忙，黎音也不知道和项斯远去了哪。

    安安见舅舅坐到自己身边，于是从自己的手里扣了一瓣贡柑给他，

    “舅舅，这个好甜。”

    没白疼，不过他不想吃，黎峰笑着摇摇头，

    “舅舅不吃，安安吃吧。”

    不过黎峰可能不知道，这个外甥不仅仅是没白疼而已，只见安安从沙发上跪坐起来，趁着黎峰没注意，小手扒开他的嘴，把贡柑塞进他的嘴里，

    “舅舅，是不是很甜？好好吃的。”

    黎峰哭笑不得地吃着，确实是很甜，皮薄果粒又多汁，这下再怎么有些心酸的情绪也被外甥这感天动地的“孝敬”给弄没了。

    黎峰从茶几上抽来两张纸巾，给安安沾了果汁的脸和手都擦了擦，但安安还是觉得难受，让舅舅把他抱到地上，他要去洗手。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爬下去？因为他的手都是果汁，压到沙发的话会被妈妈打屁股。

    看着小小的人儿拉出洗手池下专门准备给他的小矮凳放好，站上去，洗了手还不忘抽了旁边的纸巾擦干，黎峰觉得好笑，心也变得柔软。

    “哥。”

    黎音走过来站到黎峰的身边，和黎峰一样，两只手臂架在阳台的玻璃围栏上。

    黎爸在阳台种花种药材又种菜，为了让他的这些宝贝方便晒到太阳，把原本的铁制栏杆换成了玻璃，整个阳台更加通透，采光也很好。

    “哥，在想什么呢”她见黎峰嘴角还挂着笑。

    “在想安安。”

    黎峰把刚刚安安做的事和黎音说，黎音听着就笑出了声，接着就听见哥哥问她，

    “音音，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她不懂黎峰是在问什么。

    黎峰的左手按了按右手掌虎口往上靠近大拇指处的一颗痣，转头看向黎音，

    “结婚后，开心吗？”

    其实他心里知道，也看得出来 ，一个幸福快乐的人有着能让周围的空气都轻快起来的气息，黎音现在就是这样，但他想再确认一下。

    “嗯，很开心，也觉得幸福。”

    看着黎音毫不掩饰的笑容和甜蜜，看得出她真的很快乐。

    “那就好。”

    黎峰转身朝远处看去，爸妈的这套房子在十三层，中等的高度，但阳台面对着江滨没有遮挡物。

    江滨边上的店铺就像都约好了一般，大都用透明的玻璃，一间间透明玻璃里透出明黄的灯光。这处咖啡馆偏多，冬天了，江滨的风吹来寒冷，人都躲在明亮的房子里，喝着咖啡或者酒，聊着天。

    黎音隐约感觉到黎峰有心事，但他好像都不愿意说，

    “哥，我前两天在出外景的时候，遇到了成宇哥。”张成宇是黎峰高中时候起的朋友，以前也常常来家里蹭饭，也算是看着黎音长大的。

    “他最近刚回南城，听他的意思以后会在南城定居，他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生。”

    黎峰点了头，

    “嗯，他有和我说。”

    张成宇毕业后就留在了读大学的城市，混得也很不错，他和张成宇还有高齐钧是共同的朋友，三人都不在同一个城市，但有一个群，偶尔在群里闲聊一下也没断过联系。

    “成宇哥让我和你说一下，说是约你都不出去，让你这次主动约他，要不然他以后都不理你了。”

    黎峰笑笑，早就和他说过了年底太忙真抽不出空，今天也是硬抽出一些时间过来，待会吃完饭他还有应酬要去。

    客厅外面传来声音，是项家人过来了，黎峰也跟着黎音出去，和项爸项妈问了声好，和项斯夏点了点头，随手拿来一个水果坐到沙发上，没想到是贡柑。

    那么多水果偏偏拿到这个，不想吃。

    黎峰看看手里的贡柑，又看一眼那边的苹果，打算换成苹果，却被“大孝子”外甥安安拦住，

    “舅舅，你剥一个，我剥一个。”

    “......”

    自己的外甥自己疼，黎峰在心里叹一口气，认命地给这个小祖宗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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