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男人刚开门，老三就过来了。

    他帮忙搬完东西，捏着细沙，“这个沙是什么做的，不像河沙。”

    “不是河沙，是专用沙。”

    “师傅有多的吗，卖一点给我吧。”

    男人摇摇头，“这么多，我们都嫌重，哪里还会多带……这个只有铸铁车间才有。”

    老三想了想，“铸铁车间……我们这里有个农机厂，里面有翻砂的人做铁圈，那个砂能不能用？”

    “你可以去看看。”

    “我看你每用一次都要加水，那个有没有数的，比如一斤砂加几两水，我在粮店做搬运，听他们说粮仓的谷籽都有含水量，这个也有吗。”

    男人笑了，“哪有什么含水量的，都是凭感觉，干了就加。”

    “那怎样的才是合适的呢？”

    男人搅了搅沙堆，“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摸着看，这个样子就差不多。”

    老三将手插进沙堆，又抓了一把捏了捏，尽可能感受着细沙与河沙的不同。

    “还有，这些东西我是不是都得要一套。”

    男人顺手拿起一把铝锅铲，“那当然，这些都是模具，没有模具你就没法做，模具你得反复打磨，不能有凹陷，也不能有凸起，不然做出来的也是一样。”

    “模具不能有任何一点毛刺，不然你起模的时候就会挂到细沙，细沙垮了，哪怕一丁点，做出来的东西就有问题。”

    老三拿起模具，一个一个仔细看着，“要做这么多，我没有这么多铝啊……”

    男人想了想，“有的人带来的铝有多的，到时候我就给他抵了工钱，加上我们这一路上积累下来的铝块，还有几个样品，给你凑一套模具出来吧。”

    老三直点头，“好好好，我给你买……那每样东西出多少铝水，有数吗，比如易拉罐和铝线，肯定不一样。”

    “那是不一样，新的旧的也有区别。”

    然后他讲了每一样东西出铝水的比例，又说了每一样东西需要的铝水重量。

    说完，他又说道：“倒铝水的时机，是最难把握的，倒得太早，铝水温度太高，细沙里的水汽出得太快，细沙太干，就会垮掉，做不成功。”

    “倒得太迟，铝水到半路就流不动了，当然也是做不成，等下人多我也不好明说，你就自己多看看铝水的颜色和样子，这个我也是凭感觉，而且热天和冷天都不同。”

    正说着，有人过来，“师傅，给我倒个汤勺。”

    老三接过东西，开始忙活起来。

    到了晚上，老三带着从农机厂拿的砂再次来到旅社，“师傅，你看这个砂行吗。”

    男人拈起来仔细看了看，“粗细不一，可以用细铁丝网多筛几次，将粗的去掉，只要细的，这样吧，你带一点我的细沙回去，好做个样子，就按那个粗细来。”

    老三谢过，带着一小袋细沙回去了。

    第二天，老三又过来帮忙了一天。

    街上到处都是认识的人，见老三连续两天都在，有人就问他做什么，有人开玩笑说他吃了没事干来找乐子，有人说他热心过度。

    老三听了，也只是跟他们开开玩笑，没有正面回答。

    他知道，也经历过，如果说了，那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就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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