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兮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早就变了，不，准确来说是疯掉了。

    他一个柔柔弱弱的翩翩贵公子，在经历娘子被人夺去后，就像立刻被人被抽去了魂儿，萎靡不振。

    况且那人还是皇上，被强权所压，根本反抗不了，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到了边关，开始守城门，这原本不是一个繁重的活，他除了累点，也没什么毛病。

    但雁门关是连接其他国土的重要关卡，每日都是战火弥漫，黄沙满天。

    将士们竖着出去迎敌，横着被运进城，肢体都残缺着，他那时每每见了都要吐上一番。

    后来，和他一起守城的人也一同上了战场，只是那人再也没回来过，他还记得那人名叫栓子，今年才十六岁……

    家里刚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姑娘家也是边城的，说是等回去就完婚，到时候还要请谢长陵喝喜酒来着。

    那么年轻的一条人命，就永远停留在十六岁了 !

    他现在虽然记不得那人的样貌了，却还依稀记得，栓子跟他说起新娶的媳妇儿时，稚嫩的脸庞上都是兴奋和憧憬。

    真叫人羡慕，仿佛活着的每一天都有希望，可惜，就是这样好的人，老天没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后来随着北国进一步侵占，因为兵卒人手不够，谢长陵也去报名充数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要上战场杀敌，想去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想击退这些进犯的敌人。

    等真的上了战场，才发现，和想象中的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敌人长枪一挑，他们这些小兵卒的肠子都流了出来，他想象中的大杀四方根本做不到，好在平时勤勉没偷懒，勉强保住小命。

    后来北国第二次来战，来势汹汹，他是亲眼看见，明明前一天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第二天，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可没人会在乎，他们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战场上，容不得一丝丝的矫情，否则，就小心后背的冷箭吧。

    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他记得自己正在和其他人围剿敌方大皇子，若是成功，他们都能得一笔赏银，每个人都格外出力。

    被兴奋迷住双眼的他，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杆长枪，直接戳破他的胸口，要不是身边的阿黄拉了他一把，他可能已经死了。

    可这个兄弟，就跟栓子一样，在他养伤这段儿时间，到战场上就再也没回来过。

    可明明，阿黄是最谨慎的，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怎么会死在战场上呢？

    生离死别是常事，哪怕这个人多好，但在敌人面前，通通都是该死的拦路虎。

    前一天还在一起吃饭闲聊，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谢长陵哪怕再聪慧，心再强大，也无法抵挡得住这些生死无常的变故，整个人性子都变得异常阴郁了。

    他把自己装在一个壳子里，把疯了的魂魄关了进去，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个执念，那就是完好无损地回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他想，自己哪怕是死，也要死在皇城，死在宋灵兮身边，而不是死在边关，尸骨无存。

    ……

    有这番经历的谢长陵，早就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只是他伪装的好，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现在，他的执念就在他的身边，说不要他了，这怎么可以呢？

    谢长陵不会允许的，哪怕一分一毫的逃离，他都不允许，除非他死，没有人再能让他们两个分离 !

    谢长陵思绪回拢，他目光专注又疯狂，一点点抹去宋灵兮眼角的泪，小心翼翼的哄道。

    “兮儿，你乖一点好不好，我真的只是想留在你身边。”

    “可是——唔——”

    “可是”两个字一说出口，谢长陵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立刻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兮儿，别拒绝我，不然，我会疯掉的。”

    谢长陵心中的杀戮之气顿起，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晦暗，心中隐藏的邪念被勾起，那股火儿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捏住宋灵兮的下巴，把她勾到眼前，清晰地看出她眼底的诧异和胆怯，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杏眸。

    “别怕，我只是想要陪着你啊！”

    “我不需要。”

    “你需要!”

    谢长陵牵起她的手，与宋灵兮十指相扣，无比柔软的小手儿，在他的大手中间显得是那样稚嫩。

    “你瞧，这才是你的手，你知不知晓，今日我差点就以为你死掉了，在太和殿，那堆积如山的尸堆里。”

    谢长陵一根一根的亲吻着她的手指，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语气无比眷恋和庆幸。

    “幸好是我将你认了出来，那萧瑾只敢傻看着，我不敢想象，若是今日我真的没了，或者没有认出你……”

    谢长陵慢慢拂开宋灵兮的青丝，微微一动，就露出格外白皙修长的脖颈，还有莹白圆润的肩头，他的眼神更加炙热。

    “若是晚来一步，兮儿就会被那个畜生玷污，就像现在一样，只能任由他索取。”

    宋灵兮随着他的话，脑海中浮现了那个画面，瞬间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接受，也接受不了。

    谢长陵感受到她的小身子轻轻哆嗦着，知道她是害怕了，安抚似的拂过她的手臂，将人按进怀里。

    别说，宋灵兮经过他的安抚，小身子逐渐从僵硬变得柔软，彻底放松下来，两人的身子靠的更加紧密。

    “兮儿瞧，你的身子可不会骗人，你是喜欢我的……”

    谢长陵低低地笑出了声儿，他额头上已经隐忍到了极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过，在看清她眼里的挣扎后，谢长陵满意极了，他开始攻城掠地，一步步再次走进她的心里。

    现在，时机已到。

    他俯下身吻住宋灵兮，同时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一点点，覆盖掉之前的痕迹。

    宋灵兮开始时还打算闪躲，可是，很快就被男人迷乱了思绪，也慢慢开始接受和作出一些回应。

    谢长陵瞬间感到欣喜，他继续慢慢引导，灼热的呼吸彼此交织着。

    他一点点夺去宋灵兮的呼吸，让她根本无法思考，只能随着他一同沉沦。

    情浓之时，宋灵兮不断的哭泣出声，谢长陵却仍旧不肯停下，停下是不可能停下的，反而更加急切，倒是温柔一些。

    “混……蛋……”

    “嗯，我是混蛋，是最爱你的混蛋。”

    对于宋灵兮的无端指责，谢长陵照单全收，脸皮在娘子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谢长陵坏笑着，月色下，那抹坏笑尤其显眼，让宋灵兮顿感不妙，想快速逃离这里，逃离谢长陵。

    只是很可惜，男人时刻盯着宋灵兮，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发觉她逃跑的意图时，一鼓作气——

    下一刻，就听到宋灵兮口中发出的惊呼:“你……混蛋!”

    谢长陵轻笑出声，他低头，选择继续，没给宋灵兮喘息的机会，含住她的唇……

    很快，屋子里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声响，缠绵悱恻，不绝于耳。

    月儿悄悄落下树梢，月明星稀，仿佛也被屋里的两人羞红了脸，悄悄躲在云层后面。

    一夜无眠。

    ……

    同样一夜无眠的人，还有皇宫里的萧瑾。

    凤仪宫。

    今日的凤仪宫异常冷清，萧瑾负手立在窗前，脑子里思绪繁杂。

    他今日将长公主他们关进牢里，一并将萧珩的尸体也扔了进去，听说长公主被吓的像个疯妇。

    听着这个消息，萧瑾莫名觉得讽刺，原来她也知道怕呀，还以为长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

    也不知道，等那个罪妇被处决之后，她后不后悔为了萧珩这个不争气的，害死自己母后这件事。

    正当萧瑾在沉思时，一道格外稚嫩的声音十分响亮，童言童语，却很有活力，打断了他的思绪。

    “父皇，哥哥怕~”

    “我不怕。”

    一道小小的声音反驳着，只是音量太低，很明显是心虚。

    前者就是萧北战，哪怕经历了今日的事情，他这个小小孩童却一点也没被吓着，比平常还要兴奋。

    可以看出萧北战胆子很大，那么多血腥的画面，丝毫不畏惧，是个天生的好战士。

    不过此刻的萧瑾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是来到了萧君临身边，摸了摸他有些发红的小脸儿。

    “服了药有没有感觉到好些?”

    “嗯。”

    萧君临点点头，他一回来就发起了高热，还好太医院的人没有人动，成功诊脉，是惊吓过度导致的高热。

    也许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他一只小手儿紧紧拉住萧瑾的大掌，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头，不肯放开。

    “唉，父皇抱着你睡，别害怕。”

    萧瑾没有责怪他软弱，毕竟当年的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现在萧君临需要的是安抚，而不是指责。

    他略微叹了一口气，让萧君临枕在自己胳膊上，大手有规律地轻拍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可能是萧瑾身上的气息让萧君临感到安心，又刚刚服了药，渐渐的眼皮子也沉了起来。

    不一会儿，均匀平稳的小呼吸声慢慢响起，但他的小手还是紧紧的攥着萧瑾的手指，一点也不舍得松开。

    一片温馨，同时也有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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