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海寇还真和那些明狗和蒙古人不一样，居然能抵抗这么久，等抓到活的，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脑袋会不会比蒙古人更硬一些。”

    多铎轻声呢喃着，脸上狰狞的笑容逐渐扭曲。

    片刻后，密林内爆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喊杀声。

    一群汉军旗的兵丁发出如同狼嚎般绝望的呐喊声，不顾一切的向汉军斥候们坚守的阵线扑去。

    他们身后是一个个身披重甲的后金兵，这些兵丁手握弓箭，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些冲锋的汉军旗士卒，但凡有敢后退的，不由分说就是一箭。

    那些装备简陋的汉军旗士卒面对死亡的威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战斗力。

    “靠，建奴疯了，老大侧面快顶不住了！”

    一个左脸长着三颗黑痣的汉军斥候捂着胳膊朝老刘所在的方向跑来，脸上的表情因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连带着那几颗痣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扭动起来。

    “顶不住也得顶！”

    老刘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面容也在爆炸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

    “老大，建奴人太多了，兄弟们来不及装弹，再给我几个人吧。”

    脸上有痣的斥候扶住身旁的一棵粗树，歪头躲过一枚流矢后喘着粗气道。

    “麻子，我这没人能给你，就剩下这几个炸药包了。”

    老刘将手中点燃的手雷扔了出去，随后扭头吼道。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一个小坑里，几个油布包好的炸药包静静的躺在里面。

    “玛德，老子去炸死那帮不要命的混蛋。”

    眼看要不到援军，麻子咬咬牙，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抄起两个炸药包朝侧面跑去。

    侧面阵地前此时已经是尸横遍野，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这迫使正在此地焦灼激战的双方士兵都得注意脚下，否则很容易被尸体绊倒。

    麻子刚跑回阵地就看见手下士兵一斧头劈翻了一个冲上来的敌人。

    “队长小心，那群狗日的建奴躲在炮灰后面放箭。”

    那士兵扭头见麻子回来了，立刻冲他喊了一嗓子。

    话音未落，一枚重箭嗖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背心，他身上那已经残缺不堪的胸甲最终还是没能挡住近距离袭来的重箭。

    伴随着那士兵扑通一声栽倒，几个面目狰狞的后金兵握着各种武器从树后冒了出来。

    “糙，我淦你大爷！”

    麻子眼见手下死在眼前，瞬间双眼赤红，闪身滚进旁边的小坑里，躲过了两支飞射而来的箭矢。

    几个后金兵没有贸然冲上来，他们互相掩护着小心前进，之前他们已经遭遇过几次汉军斥候的手雷袭击，很清楚汉军斥候手里那种长的跟木棍似的手雷的威力。

    数秒后，一枚手雷高高飞出小坑。

    “小心！”

    几个后金兵本能的卧倒躲避，挨过炸的后金军内部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应对汉军火器的方法。

    其中一个就是原地趴下卧倒，可以有效的避免碎片杀伤。

    几秒钟后，趴在最前面的后金兵小心的抬头观望，正看见那个黑色的木棍静静的躺在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哎，怎么没炸？”

    他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一个冒着烟的炸药包掠过他的头顶，准确的落在了几个后金兵中间。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后金兵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面目狰狞的汉军军官身上，那汉军军官脸上有几颗痣，左臂耷拉着，似乎是受了伤。

    看着眼前炸出的大坑，麻子摇了摇脑袋，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清醒，刚才他距离爆炸中心的距离也不过数十步，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强忍着耳朵里的嗡鸣声，麻子踉跄着向刚刚倒下的手下走去。

    身为侦察营第三小队队长的他这次是跟着老刘出来执行侦查任务的。

    原本一切顺利，可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在撤退的路上遭遇了建奴骑兵的突然袭击。

    猝不及防的他们在老刘的率领下退到路边的树林里，本以为建奴骑兵会和过去一样知难而退。

    可这次来袭的建奴却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直不顾伤亡的纠缠着他们。

    那些平日里一击即溃的汉军旗炮灰也变得十分疯狂，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该死，这下老子成光杆司令了。”

    麻子摸了摸手下的脉搏，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无奈的坐倒在地。

    他的手下已经伤亡殆尽，如果再有建奴攻上来，他也只能抱着最后一个炸药包和对方同归于尽了。

    “杀！杀光那些海寇！”

    数十个状若疯癫，装备简陋的后金汉军旗兵丁出现在百步外。

    麻子抬眼看去，正看见远处闪烁的刀光和密集的人影。

    “没想到老子竟然会死在这，玛德，刚过门的媳妇未来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王八蛋。”

    麻子嘟囔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皮外壳的打火机。

    这种打火机的原理和燧发枪一样，也是由燧石敲击铁阻迸出火星从而引燃碳布、火绒。

    是工匠坊为方便汉军作战研发的新式装备之一。

    准备好火机后麻子把炸药包拽到自己身前，默默的等待敌人靠近。

    砰！砰！砰！

    一阵密集而猛烈的枪声在林间回荡。

    在死亡威胁下疯狂冲锋的汉军旗炮灰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韭菜一样成排倒下。

    他们身上那薄薄的布衣根本无力阻挡铅弹射入他们的身体。

    炙热的弹丸在撕碎血肉的同时也浇灭了他们的疯狂。

    炮灰们望着侧面突然出现的大群汉军线列步兵，看着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远比身后督战的后金兵更令他们恐惧。

    “不准后退！后退者死！”

    身后十多名后金兵的吼声丝毫无法阻挡炮灰们的崩溃，他们射出的箭矢也不再能让炮灰们掉头拼命。

    “你们这群懦夫，后退者死。”

    向多铎立下过军令状的佐领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连续砍杀了四五个逃散的溃兵。

    “狗日的建奴不给咱们活路，跟他们拼了！”

    “杀了他们！”

    ……

    炮灰们彻底愤怒了，他们这些被编入汉军旗的本就地位低下，每次作战都排在最前面，被当成炮灰使用。

    平日里为了一口吃食和少得可怜的碎银，他们还能忍耐。

    可此时面对前后都是死的绝境，这些炮灰们心中积攒已久的怨气彻底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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