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顾绾莺并未撒谎。

    幼时她厌恶玉氏和她的子女抢走了父亲，害她母亲郁郁寡欢，害她无人欢喜。

    可自己嫁了人之后才明白，没有玉氏，也会有张氏李氏。

    她母亲也好，她也好，一切痛苦的源头都是她父亲顾嵘卿。

    而玉氏，不过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罢了。

    至少，她幼时躲得远远的，玉氏不会带着孩子来欺侮她。

    “可我听说，表姐和顾绾玉见面就没有哪次不吵架的。”

    陆琳瑶斜着眼看着顾绾莺。

    “若是吵了句嘴就是结仇，那表妹时常与我拌嘴，也是仇视我？”

    “所以才刻意留下顾绾玉在侯府报复我吗？”

    顾绾莺淡淡回击。

    陆琳瑶霎时变了脸色，急匆匆撇开关系：

    “这与我何干，我又不知道她会给你下毒。”

    “既是与你无关，那就等人将话说完再接嘴。”

    陆砚池冷冷一眼瞥了过去。

    陆琳瑶脑袋一怂，下意识看向母亲李氏。

    没成想李氏竟然瞪了她一眼，气恼的想张嘴说些什么，很快又悻悻的闭上了。

    陆砚池将目光投向上首的叔父陆章丘，启唇问：

    “叔父，您可知私自调换皇上下令处死的人是何罪？”

    陆章丘皱眉，这个问题他不认为陆砚池这个大理寺少卿会不知道。

    不过心中虽疑，却还是回答道：

    “自然是牵连九族之罪。”

    陆砚池闻言，这才看向陆章平：

    “父亲，那么您为何要用全族性命，去救一个养女？”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除了知晓的顾绾莺夫妇，以及眼神飘忽的陆琳瑶。

    陆老夫人和二房其余的人皆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章平。

    “大哥……”

    陆章丘不敢相信自己敬重的长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然而紧接着看见被时三带上来的陆琳霜时，却不得不相信。

    “陆章平，我看你是比我这个老家伙还糊涂啊……”

    陆老夫人一手捏成拳头砸在陆章平身上。

    她以往也喜爱陆琳霜，可自从这抱养的孙女儿惹出那许多事后。

    那些喜爱也淡了几分。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会做出这般欺君之事。

    陆琳霜可是先帝下令赐死的人啊！

    “为了那个女人，我看你真是疯了。”

    别人不知道陆章平为了吕氏有多执拗，她还不知道吗？

    当初她就不喜爱吕氏，也不赞同二人的婚事。

    倒也并非是因为吕氏的身份，而是她一眼就看出那吕氏不喜爱自己儿子。

    这强扭的瓜不甜啊！

    可陆章平就跟着了魔一样，如何也劝不住。

    这些年可不就成了怨侣吗？！

    “大哥，陆琳霜刺杀先帝，是该死之人，还是尽快处理了为妙啊！”

    陆章丘可不想因为一个养女害了全族性命。

    “不行！”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正是久居佛堂的吕氏。

    “琳霜已经救下了，为何还要她性命，此事并无外人知晓，便不会有事。”

    见着吕氏，一直安静的陆琳霜才像找到主心骨一般，落下泪来：

    “母亲，我知错了，我以后改了容貌隐居山林好不好？不要杀了我。”

    吕氏心疼的上前将陆琳霜身上的绳索解开，抱着人安慰道：

    “你放心，有母亲在，不会让人杀了你的。”

    看着抱在一起母慈子孝的二人，陆砚池眸底飞速滑过一丝讥讽：

    “知错？你若当真知错，就当毁去容貌龟缩在角落。”

    “就当藏好自己的尾巴。”

    “而不是驱使顾绾玉对莺莺姐姐下毒手。”

    “不可能，琳霜一直与我在一起，如何会去害人？”

    吕氏想也不想就反驳。

    “夫人是每时每刻都与她一起吗？”

    “害人之事又非得她亲自动手吗？”

    “你、陆琳瑶、顾绾玉不都是她的帮凶吗？”

    顾绾莺心疼陆砚池未曾得到过的母爱，却被吕氏尽数给了一个养女。

    是以言语间并无敬意，更多了几分指责，

    “更何况，还有你亲手交给她的夜字隐卫。”

    这话一落，陆章丘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陆章平对吕氏的痴狂。

    “便是如此，你不是毫发无伤吗？”

    吕氏此话一出，顾绾莺眼神都冷了些。

    “夫人既然知道她险些害了你的亲孙子，却还执意维护她吗？”

    吕氏皱了皱眉：

    “可孩子不是也无事吗？”

    “大嫂这话真是可笑，难道非要人出了事才能讨要公道吗？”

    吕氏这偏心偏到没边儿的模样，连李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陆砚池眼神亦是冷了再冷，站起身看向吕氏：

    “母亲如此维护她，却不知……”

    “够了！”

    一直沉默的陆章平蓦地出言打断了陆砚池的话。

    然而陆砚池却恍若未闻，继续道：

    “她就是害死姐姐的真正凶手。”

    陆琳盈死前，因洪灾前来投奔的陆琳霜母女便已住进侯府。

    只是因着来时脏污，加上其后被安置在偏僻后院。

    是以鲜少出现人前，无人注意到她与陆琳盈相似的容貌。

    陆琳盈向来怕水，但与他在荷花池边嬉闹却并非第一次，以往都无事发生。

    可恰巧那次却落水身亡。

    其后不久，陆琳霜便出现在失了魂一般的吕氏面前，很快就安抚好了她的情绪。

    便是陆砚池年幼，又岂能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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