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座几人对于政治上的局势都很关心。章太炎这番话一哪个叭八心头都是二紧,其中尤以熊成基的表现最为激烈。
“章先生的分析不无道理,这种时候,赵振华大摆寿宴,其目的绝不单纯。赵振华为人处事都很豁达,他与当年北洋集团的那帮政客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能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和势力,他不会因为过去曾经有过矛盾而将潜在的政治盟友拒之千里之外,他也不会因为以后可能会与对方生政见上的分歧而刻意的疏远此人,只要能够利用的人和势力,赵振华都可以利用,这一点。诸位与他共事多年,想必也很清楚。
现在,世界经济大萧条,国内的经济也始终提振不起来,国民怨声载道,无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现在都过得不怎么样,所谓“人心思变,正在此时,这个小时候,赵振华突然广请柬,邀请各方人士赴宴,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我们确实需要探一探。”
说到这里,熊成基看了眼章太炎,给了他一个建议。
“章先生,既然赵振华敢将请柬到你手上,而且还特意派詹培翰上门送请柬,那么,你倒不如将计就计,前去赴宴,我陪你同去,咱们去亲眼瞧瞧西山那边的西洋景,看看赵振华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如果是对人有益的良药,我们不妨给他捧捧场,但是如果他卖的是贻害千古的毒药,那么,我们就摇旗呐喊。阻止他将这颗毒药灌给国民。章先生,你看这个办法如何?”
章太炎想了想,不由赞道:“妙!实在是妙!味根这些年想是吃了不少苦头,对这政治上的事情看得是越透彻了。没错,咱们就是要提防着赵振华利用国民目前这种“人心思变,的焦躁心理为自己谋取不当之政治利益。好,我马上准备。过两天,等安顿好了这边的事情,我就跟你一同去北京西山,看看赵振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见熊成基和章太炎多少有些杯弓蛇影,詹大悲认为两人有些神经过敏了,于是提醒了一番。
“两位。你们这么说岂不是真将赵振华看成阴谋小人了?他当年能够主动退位让贤,实现宪政,这本身已证明了他的光明磊落,当时,英国报纸说他是想学墨西哥的独、裁者迪亚斯,退居幕后遥控新任总统,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赵振华不仅没有再干预国事,而且也协助中枢政府改组了国防部,国防总长换成了文官,那些当年跟随赵振华南征北战的军装派基本上都被调到基层部队里担任主官去了,现在的中枢军事部门,掌握军事大权的基本上都是文官,现在是文官治国,就凭这一点,赵振华岂是龌龊阴暗之辈?再说了,按照法律规定,赵振华当然有权力参加本次总统选举。当年他退下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说过以后不再参与政治。”
詹大悲话音一落,那边的章太炎就连连摇头,说道:“培翰,虽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可取,但是我们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这是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赵振华是个千古难得一现的奇才。这我承认,但是这样的人连古人都能看明白,所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说的不仅是曹操,也是赵振华这样的千古奇才。
至于军事方面,我虽然是个外行,不怎么懂,不过有个道理我却是懂的,如果从徐世昌下野、赵振华以副总统身份接任总统的那时算起的话,那么赵振华在总统的宝座上坐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他在军队中安插更多的亲信,有这些人在。即使国防总长是文官。那又能改变什么呢?难道黎大总统敢冒兵变的风险解除那些将军、上校的职务么?相反,为了坐稳江山,黎大总统只能继续给这些将军、上校好处,好处给了,可是人家未必领情,为什么?因为当初提拔他们的不是黎宋卿,而是赵振华,何况,当年改组国防部的时候,军官们怨言不少,却都是冲着中枢政府的,而不是冲着赵振华的。民选政府如果想彻底改造军队,没有十几年的工夫是不成的。这需要耐心,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国内和国际环境。不可否认,按照法律,赵振华仍有继续参加总统选举的权力但是作为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权势者,他最好为其他人做个好榜样,而不是继续在政治舞台上表演,这个国家现在已不需要英雄,这个国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制度,而赵振华作为开创这个制度的人不能带头破坏这个制度,毕竟,这个制度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仍有被破坏之可能,而对这个脆弱制度最有威胁的人就是开创这个制度的人自己。赵振华如果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人争抢权力,那他就是一个阴谋家,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远离政治旋涡,那么,我必须承认,他是一个千古未有之第一伟人。”
章太炎说完,那边熊成基也随声附和。
“以我之见,当年赵振华之所以提前结束政,将权力交给国会和民选总统,只怕也是早有预谋。当年欧战尚未结束,赵振华就已预见到欧州和世界的经济萧条,虽经多年努力,世界经济仍未见大的起色,赵振华或许就是看到了别人尚未看到的危机,所以才主动退位让贤,将这颗尚未烫热的山芋扔给别人接着,等别人受不了山芋的热度之后,他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来收拾残局。现在的这个局面,未必就不是他当年预见到的。”
“不是吧。味根,你这说得也太悬乎了,莫非赵振华当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乡间愚夫蒙妇的传说,乖只是无知者对权势者的膜拜,我却是不信那一套的。”
不等詹大悲反驳,章太炎已是连连摇头,对熊成基的话丝毫也不相信,确实,赵北咽年主动交出权力,而世界经济大萧条的真正爆却是在,呕,年,中间相隔一年多的时间,如果说赵北在,咽年就预见到了这场席卷世界并给各国带来剧烈冲击的经济危机的话,那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些。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熊成基叹了口气,既然对方不相信他的猜测,那么他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不过他的心里依旧对此疑虑重重,其实仔细想想就能理解熊成基的想法,自从“戊申草命”爆以来,赵北几乎在每一件有影响的大事件小”都有种让人感到非常神秘的预言能力。而且他也善甲知州上一种能力走在别人的前头,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赵北这种惊人的预言能力,熊成基确实也是琢磨不透,最后也只能归因于赵北那千古奇才的盖世才能了。
“还是不要乱猜为好,免得让那些无知者时赵振华膜拜更深。
我国国民素质还不高,容易被人盅惑,这一点,我们都要谨慎对待。过去帝王将相利用迷信进行愚民,现在,我们应该用科学与制度开启民智,只有这样,才能使这个国家长治久安,国民才能真正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向。”
章太炎叹了口气,这几年里,他一边研究国学,一边研究西方近代政治史,对此颇有心得,这其实也是叫赵北给逼的,当年赵北以退为进,以缩短政期为手段一举瓦解了章太炎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国民宪政运动,自那之后,章太炎终于意识到,要想跟赵北斗争,光靠国学那一套是不够的,还必须向西方近代政治家学习,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既然宪政理念是从西方引进的,那么,章太炎就打算从这里着手,充实他的学识。
“那么,太炎先生说好了去西山赴宴了?若是拿定主意,我这就给西山那边拍封电报过去。”
或许是觉得这里的谈话阴谋味道太重,詹大悲有些不习惯,于是找了个话头,问明白了章太炎的心思,便匆匆离开,去电报局拍电报去了。
詹大悲走后,章太炎的那两个得意弟子纷纷责怪老师说话没有分寸,当着詹大悲的面诉说赵北的不是,锋芒过于暴露。
面对得意弟子的责怪,章太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子,连老师都被你们指着鼻子诉说不是。看起来,你们可以出师了,以后,如果别人问我,我最得意的弟子是谁,我就说是你们二位。”
熊成基却是与那两人有着一样的担心,手是问道:“詹培翰毕竟是《先锋日报》的总编,也是联合阵线的高层干部,与国民同盟是对手关系,他会不会将刚才的谈话告之赵振华呢?毕竟,赵振华现在仍是联合阵线的党务委员。”
“不会。詹培卿这个人我了解,他与我是忘年交,而且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去打小报告的。再说了,就算是我们的谈话泄露到了赵振华的耳朵里,他最多置之一笑,我们只不过是帮文人、政客,手中无权也无军队,赵振华绝不会因为区区几句不顺耳的话为难我们,他这个人,一向是很会立牌坊的。”
说到这里,章太炎站起身,吩咐弟子取来纸笔,并摆上方桌,钱玄同为他研墨,吴承仕为他铺纸。
“章先生,您这是?”
熊成基有些不解,不明白章太炎为什么突然想写字了。
“千里赴宴,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连詹培卿那个忘年交过来看我都不忘给我捎些山货,我去给赵振华的老泰山祝寿,怎么能空着手去呢?我只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文人,不像冯国璋、徐世昌那些财主可以带着价值连城的礼物去赴宴,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秃笔一杆,干脆给他写幅字送去好了。”
说完,章太炎运笔疾书,片刻之间就写完一幅字。
熊成基一看,很是惊讶,说道:“你这幅字不是送给老寿星的?”
“当然不是。我们是冲着赵振华的面子去赴宴,至于那个老寿星今年贵庚,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章太炎收起笔,端详着那幅字,颇为得意。
“你这字,倒是颇有深意,赵振华肯定能看明白,就怕他装糊涂。”熊成基叹道。
“不怕他装糊涂,只要这幅字出现在寿宴上,不怕国人不知道,国人一知道,他赵振华也得收敛一些才是,不然,他立的那座牌坊又怎么能屹立不到呢?”
章太炎话音刚落,屋里顿时黑了下来,电灯灭了,而窗户上又拉着窗帘,是从光线不好。
“又停电了。”章太炎叹了口气,吩咐弟子拉开窗帘,屋里才亮了起来。
“经常停电么?”熊成基随口一问。
“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经常停电的。自从中枢政府传出话,要整顿全国电业之后,本地的几家私人磨电所就开始消极怠工,他们是不想并入这个国营电网。”章太炎说道。
“前段日子,铁路国营方案一抛出,也是这般情形,因为价钱没谈妥,不少私人铁路也开始消极怠工,而且铁路资方也指责中枢政府在带头破坏《反托拉斯法》。”钱玄同插了句嘴。
“说到底,还是利字当头啊,中枢政府看重这个利字,私人企业也看重这个利字,这就好比是掰手腕,就看谁的胳膊更粗些了,至于托拉斯不托拉斯,却也只是一座牌坊罢了。”
章太炎叹了口气,走出屋,站在门口张望,现几名报馆的记者正扛着照相机往外头冲。
“生什么事情了?”章太炎叫住一名记者询问。
“刚才市政府门前的警察行动了,驱散了示威人群,现在,人群正向咱们这边赶过来,我们是去采访的。”记者说完,便扛着照相机匆匆奔出报馆。
章太炎和熊成基也非常惊讶小于是没有耽搁,急忙也跟了出去,向南边的道路走了一段路,然后就看见了示威人群。
“打到阔佬政治!争取公民权力!”
“打到男子霸权!争取女性权力!”
人们喊的口号不同,标语上写的口号也各不相同,有的是争取公民普选权的,有的是争取妇女选举权的,还有一些是要求市政府降低地方税率的,甚至还有一些乞丐要求取消歧视性法规,给予乞丐正当的乞讨权力,总之是要求五花八门,很难相信这些示威者有统一的指挥。
至于人员,也是三教九流,既有青年学生,也有中产阶级,至于工人、无业游民就更多了,这从他们的穿着就能分辨,显然,社会各阶层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团结起来了。
但是他们真的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团结起来的么?至少,熊成基和章太炎对此是持怀疑立场的,他们认为,此次示威行动恐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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