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澡地区,有两件事是最让人苦恼的,一是蚊虫多。其扰。而且传播疾病,二是气候炎热,整个白天都会让人感到疲惫,欧洲人认为热带的人比较懒惰,这炎热的气候只怕也是原因之一。
对付蚊虫,人类没有好的办法,因为根本无法消灭他们,只能从预防疾病下手,在热带地区,疟疾和黄热病最常见,好在已经出现了有效的药物,欧洲人已可以在热带呆下去,至于炎热的气候,目前人类尚无办法对付,虽然制冷机确实已经明,并应用于工业部门,但是耍想进入普通人的生活中,现在看来为时尚早,只能依靠扇子解暑。
现在,龚春台就在拼命的摇着一把扇子。但是那浑身的汗仍是让他无法忍受,按说湖南夏天的气温已经很高了。可是和这新加坡一比,就算不上什么了,何况现在还是夏天,纵然靠海,有海风吹着,可是只要那天上的太阳不落山,这人就甭想舒坦。
现在已是下午五点钟,但是离太阳落山还有几个小时,龚春台有些心急,这一半是热的,另一半却是在担心联络员的安全。
那名联络员就是军情局驻新加坡站的站长黄承善。他是“新福州国药铺”的二掌柜,而现在龚春台就在新福州国药铺的厢房里,焦急的等待着黄承善的归来。
虽然厢房里到处都是椅子。可是真春台现在却是坐不住,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在厢房里走来走去,心里急噪,这脾气也就不怎么好。
“这鬼地方,还是英国海军基地呢,咋就连电也不通?”
龚春台骂骂咧咧的将扇子搁在茶几上,顺手抄起一碗凉茶,倒进喉咙里,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嗓子,然后抬起头,看了眼屋顶的那盏灯泡。
其实这里是通电的,只不过当地的电站跟不上城市的扩张,现在天气炎热,为了保证欧洲殖民者聚居区的供电,这华人聚居区就只能停电了,而且这一停电就是好几天,那盏灯泡已经几天没有亮过了,至于电风扇,龚春台自从抵达新加坡港后,就没用过几回。
热到极处,龚春台江湖豪情也上来了,干脆脱去楼子,赤膊起来,这扇子一摇,顿时惬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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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凉快着呢,厢房的门口突然人影一晃。黄承善走了进来。
“怎么样?联系上了么?”
龚春台急忙迎了上去。看黄承善满头是汗。急忙用扇子给他扇了扇风。
黄承善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联系上了,船已经过来了,就在东塘渣村,只等将货物弄上岸了,你说不方便瘁在咱们药铺里头,我就专门派人到处找地方,找来找去,没一个,地方是安全的,还是等你给拿主意。”
“外头情形如何?”龚春台又问。
“乱得很。到处都是英国兵。到处都在搜捕可疑的朝鲜人,听说已经抓了好几百人进去了,英国总督还不满意,扬言要抓一千名朝鲜人。”黄承善说道。
“咱们的行动组现在撤退了么?可不能叫英国人给抓了,别看个个。在外头夸口是英雄好汉,可走进了牢里吃上些鞭子,只怕什么都招出来了。”
“放心吧,中午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们送上火车了,现在,他们只怕已经在槟榔屿了。再说了。他们那帮朝鲜人行动组都是干外勤的,知道的很少,即使被抓住。也供不出什么,咱们也不必担心暴露。其实我倒是担心,现在英国总督了狠话,就怕朝鲜人临阵退缩。”
见黄承善仍有些担心接下去的工作,龚春台淡淡一笑,说道:“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朝鲜侨民组织的头面人物都是当年在朝鲜半岛上跟日本军队打过仗的,见过世面。而且军情局也在其中安插了眼线有他们带头,就不愁动不起来,一旦动起来。这英国人就要手忙脚乱了。那么咱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了。”
黄承善点了点头,从茶几上提起龚春台的那件薄绸褂子,交给龚春台。
“龚大哥,咱们现在赶紧赶去东塘村,无论如何,先把船上的枪支弹药弄上岸,现在英国人是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巡逻兵,水警也出动了,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尽快将军火转移到安全地方。实在没地方装。干脆就装在药铺仓库里。”
“正是。你赶紧召集人手,咱们立刻去东塘。”
龚春台点了点头,穿好上衣,趁着黄承善召集人手的时候,他先去了一趟电报局,用明码向槟榔屿拍了一封非常简短的电报,然后就等着对方回电,半个。小时后,回电过来,龚春台这才拿着电报抄稿赶回了新福州国药铺。
此时,黄承善已召集起了五个干练手下,都是情报站最可靠的情报员,为了此次行动,情报站可以说已经高效率的运转起来。
见龚春台赶回,总忙带人跟着他登卜辆这鲨甘蔗酒的四轮马车,然心切车夫将马车赶往东塘淡村。
在马车上,龚春台将那封电报抄稿交给黄承善,请他过目,看过之后,黄承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将电报抄稿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见黄承善如此谨慎,龚春台乐了,说道:“你倒是谨慎,这倒与另尊的性格颇为相似,要是老爷子也能跟咱们一样为国出力,那就更好了。”
“没办法,华人在这里讨生活,不得不谨慎一些,虽然英国人比荷兰人文明一些,可是毕竟跟咱们不同文、不同种,非我族类,终究不贴心。”
黄承善说了几句,然后立刻闭上了嘴,因为一队英国骑兵正里面赶来,好在并没有特别留意这辆运酒的马车,而是径直驰向军港方向。
马车前往东塘。必须经过一处英国兵营,当黄承善和龚春台坐着马车赶到那座英国兵营的时候,老远就望见兵营门外黑压压聚集着一大帮人,等到了近前,就听见了用朝鲜话谩骂的叫嚷,数百名朝鲜劳工聚集在英国兵营门外,手里挥舞着标语,喊着口号,冲着兵营谩骂。
黄承善看了龚春台一眼,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并情不自禁的握了一下手,他们知道。朝鲜侨民组织已经按照事先的安排开始策划抗议行动。他们也很清楚,就在抗议行动之后,一场大规模的游行示威行动也将随即展开,而针对的对象就是英国海峡殖民地的殖民当局,这一次,朝鲜劳工将作为前台表演的势力。而中国的力量将在他们的背后挥作用。
看到兵营门外那些戒备森严的岗哨,以及那些神情紧张的英印士兵。黄承善不得不吩咐车夫加快度,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半个小时之后,马车抵达了东塘,黄承善和龚春台带着手下跳下马车,然后走进村庄。
东塘本是座小渣村,这里的淡民多半来自福建,因此与黄承善关系很好。黄承善也利用这个“关系在这里展了一些外围情报人员,并且在这里设有联络站。专门与从婆罗洲过来的渣船联系。
到了渔村码头,龚春台看见一艘马平风格的帆船,船舰飘扬着英国旗。
黄承善指了指那艘帆船,说道:“就是那艘船,船长也是华人,世居婆罗洲已有几代人的时间。不过和其他华人一样,也是心向祖国的。他的船经常走私,熟悉这里的海域情况。”
龚春台点了点头,跟着黄承善上了那艘帆船,然后由船长领着去了底舱,翻开底舱的夹板,十几口木箱就藏在那里。
龚春台打开其中一口木箱。看见的是一包一包的子弹,然后打开另一口木箱,这里头装的却是成捆的步枪,清一色的日制金钩步枪,枪上涂抹着很厚的防诱油,以保证枪支的性能。
“这是第一批货”五百杆步枪,五万颗子弹,明天还有一艘船靠岸。装的枪支弹药更多,这么多军火,必须就近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如果朝鲜人确定了暴动日期,就可以很方便的拿出来给他们用。”
黄承善指着那些步枪,颇有些愁,按照他们预先的策划,朝鲜人一旦动手,就可以将步枪支援给他们,但是目前为止,朝鲜侨民的那帮脑人物尚未确定暴动日期,那么,这步枪就只能先找地方存放起来,而且存放地点还不能距离新加坡港太远,以便使用时可以很方便的取用,而不必跑到外地去。
龚春台想了想,然后说道:“如果存放在药铺仓库的话,一旦暴露。你们黄家就无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你可得想好了。”
黄承善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华人在南洋饱受欺凌,洋人只是将我们当成是他们的奴仆,而土着又视我们为仇寇,夹在中间,两头受气。这种日子,我算走过够了,如果将这些军火藏在药铺仓库之中,肯定要冒风险,但是即使暴露了,我也不担心。只要祖国还收留我们。我们就不愁没有地方可去。”
龚春台拍了拍黄承善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他很清楚,这位青年已经豁出去了。而且他也相信,只要身后站着祖国。他们终究是有地方可去的。
此时,那位船长走上舱面,然后又回到底舱,站在舷梯上喊了几声,用的却是福建土话。
“他说什么?”龚春台询问黄承善。
黄承善说道:“他说天气变了,风暴过来了。”
龚春台与黄承善走上甲板。向海面上望去,果然,那海天线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雷暴已经向这边扫了过来,虽然距离海岸尚远,但是两人都已感受到了那风暴强大的威力。
这场风暴,来得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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