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火车站虽然是现在津浦铁路北段的南方终点站。但是这座火车站并不气派,由于津浦铁路尚未全线完工,济南火车站现在只是一座小车站,容积有限,现在民国大总统巡视山东,专列抵达济南站,前来迎接总统先生的人太多,车站容纳不下这么多人,许多人不得不等候在车站外头,车站前一时人山人海,维持秩序的士兵不得不将手里的棍棒挥过来挥过去。
火车站外头乱哄哄一片,火车站里头却是静得诡异,军乐队已停止了演奏,二十一响礼炮也停歇了下来,只有那些站台上的人在交头接耳,揣测着总统先生为何迟迟不肯下车。
刚才山东都督王占元已经带着几名幕僚进了总统乘坐的那节车厢,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二十分钟过去了,但是仍不见王占元下车,倒是有些让人颇费思量,不知道总统先生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也不知道王占元到底在车厢里聆听总统先生的什么教诲。
现在南北之间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北洋集团和联合阵线之间的利益交换与权力交接尚未完全完成,在这场权力的移交中,所有的人都不希望出现什么纰漏,这个国家乱不起了,再乱就要亡国,这就是许多国民的心思,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作为中国的一分子,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个国家的前途以及自己的前途。
就在站台上的人们揣测着王占元与民国大总统在商议什么国家大事的时候,那紧闭着的车厢车门被人从里拉开,一名卫兵先走了出来,然后是一名总统府的副官,接着王占元和袁树勋也紧跟着走出了车厢,回到了站台上。
“王都督,您与总统在商议什么事情?”
“王都督,总统为何迟迟不肯下车?”
“王都督,为何此次总统南行未带装甲列车?是否仍留在北京弹压地面?”
“王都督,刚才山东机器局戴总办也被总统叫去车厢,为何现在没有与你一同离开?是否仍在谈论机器局的事情?”
……
面对记者们的追问,王占元有些招架不住,叫来马弁,隔开了那些记者,然后带着袁树勋离开了站台,登上一辆马车。先行离开了车站。
此举更是让人迷惑,总统尚未露面,怎么主持欢迎仪式的王占元却先行离开了火车站?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记者们更好奇了,但是由于站台已经戒严,他们无法靠近,也只能继续等在那里,并向一些同样摸不着头脑的省府官员询问。
还能有什么内幕呢?作为山东都督,王占元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实力决定一切的时代,他的实力完全不足以抗衡中枢,更何况,作为冉冉升起的政界明星,**先锋,赵北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以前,赵北作为地方实力派人物,对于“军民分治”的说法没有丝毫兴趣,但是现在,作为一国元首,他有足够的理由支持“军民分治”,而且也有足够的实力和威望将“军民分治”的政策贯彻下去。而作为一个手无强兵的山东都督,王占元必须服从总统的命令。
按照赵北的说法,“都督”本来就是特殊时期的特殊职务,现在全国局势趋于稳定,各省的军政府要撤消,这个“都督”就没有必要保留了,而作为山东都督,王占元理应为其他人做出表率,他不仅要主动拍发电报,向中枢请辞“山东都督”一职,而且还应该拍发全国通电,号召各省都督也向他学习,实现全国“军民分治”,保证中枢政令畅通和统一。
鉴于王占元很明智的接受了总统先生的“建议”,辞去都督,改任督军,因此作为交换,总统先生也同意由袁树勋担任山东省长一职,并由袁省长协助王督军拟定那份全国通电,而一旦通电拍发,相信很快就有跟风的通电出现,在这种“民意”的要求之下,如果谁敢反对“军民分治”,那么他一定是想逆民意而动,届时,中枢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武力“削藩”了。
王占元之所以急着和袁树勋离开火车站,就是为了尽快拟出通电稿,因为就在刚才,赵大总统亲口告诉他。江西都督阎锡山也有“主动”辞去都督一职的想法,王督军怕被阎督军抢了风头,所以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离开了火车站,至于接待总统事宜,则全权交由民政长处理,这一点,也是取得了总统本人谅解的。
王占元离开火车站后,民国大总统仍未离开车厢,因为山东机器局总办戴修国还在车厢里,总统先生仍在与他谈话。
谈论的当然是军工问题,戴修国对于军工业很熟悉,而且说话也是一板一眼,这让总统先生很满意,就连坐在一边的技术顾问刘庆恩也是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戴总办啊,这个总办的位子你就坐着吧,你比那个北洋机器局的总办强得多了,那个人啊,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连强棉和弱棉都分不清楚,简直就是尸位素餐,昨天总统路过德州,已经将他就地免职。将一个帮办提拔上来,暂代总办之职。现在共和了,过去满清那一套把戏行不通了,要想坐稳兵工厂总办的位子,你就必须塌塌实实的做事,规规矩矩的做人!”
等戴修国说完,刘庆恩很是感慨了一番,直接就替赵北拍板,将戴总办留任了,多多少少有些僭越,不过赵北并未追究刘署长的僭越之罪。毕竟,这个人也是一个技术型官僚,智商很高,但是情商有限,做官勉强,做事很棒。
“不错,戴总办,你可以留任,不过山东机器局必须马上进行整顿,老式步枪必须马上停止生产,老式的弹药可以继续维持一段时间的生产,但是也必须逐渐减少产量,将资金、材料用在新式武器上,另外,山东机器局的那个技术学堂可以撤消了,所有的学员、学徒都送到武汉去深造,其中的一些技术尖子还要送到外国学习新的技术。将来的中国,是重视技术和人才的,做不做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为这个国家贡献什么力量?戴总办,你可以下去了,下午我带人去山东机器局看看,你们也不必搞什么花样,就跟刘署长刚才说的那样,塌塌实实做事,规规矩矩做人。”
等刘庆恩感慨完毕,赵北才适时做了总结,摆了摆手,示意戴修国可以离开车厢了。
但是戴修国走了两步之后又转了回来,小声说道:“总统钧鉴。卑职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德**火商也跟了过来,他想拜会总统,说有要事相商。”
“还能是什么要事?不过就是向咱们兜售军火。现在咱们自己造不了好的军火,等将来自己能造新式武器了,别国的枪炮咱们也不买了。”刘庆恩摇了摇头。
戴修国说道:“刘署长所言不错,等咱们自己能造新式军火了,就用不着让洋人赚咱们的银子了。不过这个德**火商还是值得一见的。他不是艾哈德厂的业务代表,而是克虏伯厂的买办,克虏伯和艾哈德在咱们中国斗得厉害,所谓‘鹬蚌相争’,咱们便是做一做渔翁又何妨?现在咱们向欧洲强国购买军火,只能跟各**火公司驻华业务代表谈判,如果跳过他们直接去外国购买军火,这价格反而更高,所以,卑职以为,这个德**火商既然主动来巴结,总统倒不妨见一见,买卖不成仁义在,将来也可以多条购买军火的路子。”
“是这个道理。戴总办,你叫那个洋人过来见我。”
赵北点了点头,吩咐一名副官,领着戴修国离开车厢,片刻之后,那副官就领着一名洋人走回了车厢,手里多了一只公文包,显然是那个洋人的。
“总统先生,见到您的面,我实在是太荣幸了。我叫包尔德,我德国礼和洋行的业务代表,听说总统视察山东,我特意赶来,就是为了跟您讨论一下现代战争中的新式武器用途和性能。我知道,您是一位爱国者,为了拯救这个国家,您肯定不介意用最新式的武器武装您的军队。”
一见赵北的面,那个德国人急忙做了自我介绍,也拍了拍总统先生的马屁。
赵北客客气气与德国人握手寒暄,说道:“包尔德先生,你的来意我很清楚。作为一国元首,我一向支持与各国、各公司发展贸易,而且,由于德国商品口碑以及德国公司信誉的缘故,我对德国公司和洋行一向信任有加,尤其是德国的克虏伯公司,它的产品向来都是中**队的主力装备之一,而且克虏伯的大炮最为着名,希望你此次前来,是来向我兜售克虏伯最新式大炮的。”
包尔德一听这话,不由眉飞色舞,他知道,大买卖来了,就看自己抓得住抓不住了。
“总统先生,请您放心,作为克虏伯公司驻中国的业务代表,我将把最新式的克虏伯大炮介绍给您。我知道,您的兵工厂现在正打算自行制造大炮,不过目前来讲,您的兵工厂无法制造重型大炮,我现在向您推荐的就是克虏伯重型野战大炮,以及要塞炮。”
说到这里,包尔德从那名副官手里接过公文包,从里头拿出厚厚几摞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图文并貌的向赵北介绍着克虏伯公司的最新军工产品,其中不乏赵北感兴趣的重型榴弹炮。
不过赵北肯见包尔德,目的并不仅仅在于这些重型大炮,等包尔德介绍完毕,赵北才说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克虏伯公司是否接受专门的定货?”赵北问道。
“总统先生的意思是?”包尔德眼睛里快要放出光来,他很清楚,这种专门定货的利润很高,因此佣金也很高。
“我听说克虏伯公司有自己的造船厂?”
“是的,克虏伯公司制造的船只也非常可靠、先进。总统先生,您是不是想定购几艘军舰?”
“准确的讲,不是普通军舰,而是潜艇。”
“潜艇?您是指那种能够潜入水下作战的军舰?”
包尔德非常惊讶,同时也非常兴奋,这才是真正的大买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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