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不许对大小姐无礼，”沈轻虞淡淡地开口，“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我们多费口舌。”

    说了也是白说。

    “沈轻虞，你也别假惺惺的了，不会就不会，有什么好遮掩的，你看那些比你有才华的世家小姐都一筹莫展。”

    沈曦桐还在一旁嗤之以鼻，但沈轻虞因她刚刚的一句话，心中大为惊愕，在场这么多的世家小姐，难道一个都作不出画、写不出诗。

    南荣晏究竟是作了一幅什么画？写了一首什么诗？

    沈轻虞原本不在意，但现在出于好奇，便抬头看了过去。

    那半幅画，被两个婢女一人一边端着，悬于正中央。

    这……

    因太过震惊，沈轻虞几乎难以置信，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没错，这半幅画，她见过，还在刚刚，而且，她看到的也并非是半幅，却是一幅完整的画。

    这是什么情况？

    视线再往旁边的诗句望去，这一看，她心跳的更快了。

    荒野拔峭出尘埃，翠竹碧叶自高洁；横枝抱结欲凌空，徒自潇洒半山间。

    这首诗，不是她那日在云台山竹林之中所写的吗？

    她写的诗，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能够写出下半阙来？

    沈轻虞是真的傻眼了。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是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南荣公子今日这般明目张胆的泄题，她们一定会跟她一样，以为南荣公子莫不是中邪了？

    难道，这犹如谪仙般的南荣公子，也会做出舞弊的事？

    这要传出去，不就把他的君子之誉给毁得彻底。

    画卷上的墨汁未干，显然这半幅画，是作画之人刚刚在仓促之下才画成的，但即便是短短的这么点时间，这半幅画的造诣却已是无人能及，令在场所有的世家夫人、小姐们叹为观止。

    漏刻上的水在缓缓地流逝，席间的气氛紧张，丝竹声已断，杯盏暂停。

    南荣夫人坐在席位上有些忐忑不安，过了这么久的时间，竟没有一位世家小姐肯上前作画、填诗，她不禁暗怪帘后的人怎么能出此这般棘手的难题。

    今日能有人答出此题算好，如若不然，南荣家就有可能把金陵府附近所有的世家都给得罪了，出了一道无人能解的题，这不是存心在戏弄这些世家的小姐们吗，说他们南荣家无心娶少夫人，只是在拿她们开玩笑。

    知府夫人齐夫人坐不住了，嗤笑道：“南荣夫人，你的这份厚礼，看来今日是无人能领受了。”

    知府齐家，和世家行商卖茶的齐家并不是同一家，齐瑶是齐夫人捧在手心里面的女儿，齐知府夫妇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偏偏见着南荣晏之后，就对他几乎痴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齐夫人对南荣府可是又爱又恨，若是能跟南荣府结亲，她自然是欢喜的，毕竟南荣公子天纵奇才，又清雅如仙，有这般的佳婿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恨的是，她的女儿齐瑶已经成为了整个金陵府的笑谈，害得她在所有官宦夫人面前总感觉低人一等，她跟老爷每日夹着尾巴走路，就怕遇到熟人，一说起她女儿，那言语间带着讥讽的笑意，让她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老爷是金陵府的知府，掌这一地的军政要权，原先是有些官声的，但现在，全被这个独女给破坏殆尽，在她面前，更是整日不离一句‘家门不幸’。

    这齐夫人才说了一句，坐在她旁边的齐瑶不乐意了，她喜欢南荣公子，自然把所有与南荣公子有关的人和事，都偏袒了进去，“娘，我不准你这么说南荣伯母。”

    “瑶儿，那南荣公子根本就看不上你，依娘看，这门亲事就算了吧，免得留在这里自取其辱。我们齐家，好歹是官宦人家，你爹一句话，有的是同我们知府家结亲的，到时你要什么样的公子，都随你挑，何必在这里招人嫌。”

    齐夫人低声劝着齐瑶，她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竟是生出个这么折磨自己爹娘的活祖宗。

    但是痴迷南荣公子的齐瑶，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话，本来是她们母女二人小声低语，结果因为齐瑶发了脾气，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娘，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想要嫁给南荣公子，哪怕是为妾，我也愿意！”

    “瑶儿！你可真是我的祖宗，你赶紧给我闭嘴吧。”齐夫人慌了，连忙一把捂住了齐小姐的嘴，但是齐瑶的话已经说出口，想要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场的世家夫人、小姐们听得皆哄堂大笑，这齐小姐当真是恬不知耻，堂堂的知府千金，名门淑媛，还是嫡出的小姐，竟然要做妾为婢，就算齐家肯，南荣家也未必敢要，朝廷律法严明，嫡女不可为妾，倘若南荣家要了，岂不背上官司。

    “南荣夫人，本夫人府上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丢人丢到这个份上，齐夫人哪里还想继续待下去，她拽起齐瑶，不由分说的就要带她走。

    “齐夫人，时间还早，何必急于一时。”

    南荣夫人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刚刚齐夫人嘲笑她，她自然是要睚眦必报的，继续踩着齐夫人的痛处说道，“本夫人瞧令千金乖巧懂事，甚是喜欢啊。”

    “娘，你听到没，南荣伯母她说喜欢女儿。”唯有一脸傻傻的齐瑶听不出南荣夫人的暗讽之语，执意不肯离开。

    齐瑶差不多才十七岁的年纪，她并不像其他的世家小姐一样注重美貌，反而是被晒的有些黑，一张婴儿肥的脸，腰肢要比较粗，每动一下，都感觉席间的酒杯，都跟着轻微的颤抖。

    “长得这么胖，还敢来，”沈曦桐轻蔑一笑，“她如今要有几百斤上下了吧，肥头大耳的，跟猪一样，南荣公子能看上她，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尽然，我倒是觉得这位齐小姐挺讨人喜欢的，她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凭着一个纯善之心，努力地追求，总比那些用卑鄙手段达到目的的，要强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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