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大美女会主动和他搭话，迟了半拍才开口回答，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殷勤和受宠若惊：“驾龄快要有30年了。出来开出租车也差不多有五年了。”

    坐在副驾上的年轻男生很开朗，一听司机有了谈性，也开始插入话题，根本不管女朋友在身后不断翻白眼：“那您可真是位老司机了，难怪对道路情况这么熟。”

    这一路都没有堵车，作为乘客能在雨天早些回家他当然开心。

    他女朋友见男友傻乐，对着白御尴尬的笑了笑：“我男朋友有点儿话唠，请你们别介意。”

    白御当然不介意，继续着自己的提问：“那您开出租车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司机打了双闪，排在人行路左侧等红灯，他把车窗降下来一条缝隙，清凉的雨滴钻了进来，打在皮肤上不冷，却很潮湿，就像是冰冷下来逐渐干涸的血液。

    司机将耳朵上别着得烟取了下来，放在鼻下嗅了嗅：“之前一直是在城市绿化公司工作，后来经济大环境不景气，公司被收购了，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就在公司解体后被辞退了。”

    副驾上的男生闻言不由感慨了句司机生活不容易。

    司机显然也是满肚子牢骚：“是啊，我刚失业那段时间，老婆和女儿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尤其是出来找工作的那阵子，半夜三更回家时家里连口剩饭剩菜都没人给我留。好在我开车比较稳当，找不到其他坐办公室的工作就来当司机了。有了工资，家里才不再埋怨，对我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他用车内后视镜瞅了瞅坐在后座的两个女人，对副驾上的男生真诚劝告：“我跟你说，结婚这玩意儿真没有多好，别相信那些偶像剧里的婚后有什么幸福生活，全都是骗人的。再温柔的女人一结婚就都变成了泼妇，你也别急着结婚。”

    男生的女友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谁都不会喜欢在热恋期听到这样悲观的婚姻观，尤其是司机还是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指点江山，好像他一个人的不幸福就是全人类的不幸福了似的！

    女生干脆拿出耳机，不再听这样恼人的发言，憋着气玩起手机游戏，不再吭声。

    副驾上的男生也有些没想到司机会这样说话，尴尬笑笑，听到女友专属信息的提示音后，连忙摸出手机也不再开口。

    看他打字飞快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忙着哄女朋友呢。

    白御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没了继续闲聊的性质。

    他试着给这个特别的直播频道截屏或者录播，却惊讶的发现根本做不到。

    这让本来就对这个神奇的直播间和神秘感十足的主播万分感兴趣的他更多了些好奇。

    “师傅，就是这里了，麻烦到路边停车。”

    这对小情侣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雨势越来越大，男生先下车，跑到后车门处，先展开外套挡住了雨水才开门让女朋友下车。

    下车后，男生没急着离开，他护着女友，将人牢牢揽在怀里，压低了身体，对司机师傅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如果我女朋友结婚以后真的变成了您口中的泼妇，那她也一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泼妇。”

    他哎呦怪叫一声，被女朋友掐住了腰上的软肉也不躲：“师傅，刚刚上车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您的车垫该洗洗了，好多地方都脏了，出租车毕竟也是服务行业，您要是想要多点儿好评，多赚点儿钱，最好还是多注意一下这些小细节。”

    担心女朋友继续淋雨会着凉，男生关上车门，带着女友头也不回跑进了一家临街的店铺。

    司机重新启动了车子，调整了一下车内后视镜的角度，见白御专注地看着手机，耳朵上还挂着耳机，这才压低了声音，重重呸了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阴沉：“呸！什么东西，还不是个花父母的钱泡妞的废物，居然敢教老子做事！”

    白御眉毛挑了挑，给梅礼的直播间刷了几个礼物，装作没听到司机的发言。

    专案组那边已经高速运转起来了。

    和雨夜杀人魔相关的信息和案件也全部被调取过来。

    文心心跟着大家进入会议室，看着投影在幕布上的被害人信息，心中凉飕飕的。

    第一起已知的雨夜杀人魔犯罪事件可以追溯到三年之前。

    被害人是住在静心湖小区的一位妙龄白领，她加班后失去联系，失踪两天后被人发现吊死在三环东部一个人烟稀少路段的树杈上。

    第二起案件的被害人是旅游公司的年轻女导游，她刚刚结束了一个老年旅游团行程，从机场回家途中失联，被人发现时，尸体被吊在隧道里，同样是被人用绳索勒死，死于机械性窒息。

    第三起案件被害人是在24小时餐饮店工作的女服务员，她的尸体被发现在地下停车场的安全出口楼梯下方……

    所有被害人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每一位被害人都是年轻女性，有着好看的长发，腿上穿着白色的蕾丝丝袜。

    孔乐把整理好的资料发下去：“我们调查过，白色蕾丝丝袜并不是被害人本人的物品，应该是雨夜杀人魔的特殊爱好，在杀人后给死者穿上的。”

    秦射也点出了被害人被拿走的物品：“和主播说的一致，丢失的物品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小物品，不出意外应该是被凶手当做战利品带走了。”

    能让雨夜杀人魔逍遥法外这么久，说来也是最开始经手查案的警察太过疏忽大意。

    因为雨夜杀人魔作案地点太过分散，死者消失不见的随身物品价值又不高，调查案件的警察只以为那些不见了的物品是死者在挣扎反抗时不小心丢失的，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遗失物与连环杀人犯联系到一起，因此错失了不少有力线索。这些案件最初都是向着情杀和抢劫方向调查的。

    但是，随着用相同杀人手法作案数量不断增加，雨夜杀人魔的杀人手段越来越具有他本人的个人风格，现场处理也越来越完善，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他行凶时留下的破绽了。

    “每一位死者都是颈部受到绳索压迫导致的窒息死亡，死者身上大多没有其他伤口。”孔乐指出这一点，“这说明凶手的力量很大，能够将体重90斤以上的女性在反抗之前的瞬间套住脖子吊起来。”

    “入夏以来，死在雨夜杀人魔手中的年轻女性已经多达四人了，我们绝对不能再任由他继续嚣张下去！”

    “等抓住这老王八，看老子怎么处理他多出来的那两只杀人的手！”王兵越听越火大，暴脾气都快压不住了。

    气死个人！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害人、顺便还敢挑衅警方了！

    秦射不得不轻咳两声：“你要明白调查的重点，这个案子只是个过渡，也可以说是一件试探的工具。”

    他一瞬不瞬盯着王兵的眼睛：“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成立的专案组，这一点你们可不能忘记。”

    绝对不能因为调查这个雨夜杀人魔就忘记了专案组成立的初衷。

    为什么成立专案组？自然是为了查出这个奇怪直播间的主播身份，将他逮捕归案。

    王兵不甘心地嚷嚷：“我知道头儿想说什么。可是，难道不是人命更加重要吗？这个主播就算再继续直播，也只不过是在破案。但是这个雨夜杀人魔可是在把城市当成自家的狩猎场，他是在杀人！人的生命难道不该高于任务，高于一切吗？”

    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心：“如果连普通人的生命权都无法保证，我们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成为警察的？！”

    孔乐凉凉说道：“你别忘了，上次的案子里，主播可是因为比我们警方更快破案，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有能力在警方拿到逮捕令之前放走三名杀人犯。”

    他指的就是魏教授夫妇以及陈宇的母亲出国这件事。

    国内大环境十分稳定安全，因此很多杀人者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他们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在行凶的时候他们往往都有自己的无奈和心酸苦楚，可如果这些人不接受法律的制裁，都在作案后因为情有可原而逃脱法律的约束，这世道早晚要乱起来。

    谁还没有受委屈的时候，有人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人一时激愤铸下大错。每一种选择，都需要本人为其负责。

    秦射思考问题的角度远远不是只看现在。他看的要更深更远。

    从长远来看，这个直播间存在的危害其实要远远大于雨夜杀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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