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哪？

    这里是哪里？

    失落的男人意识模糊，迷茫地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

    痛苦，死亡……

    无尽的悲伤化作海水，将他的身体吞没……

    窒息感扼住了林克的喉咙，可就在这绝望之际，他却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

    “萝拉！萝拉！！坚持住，坚持住啊！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

    “保尔……对……对不起……道森…对不起……”

    ……萝拉？

    林克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个名字好像是……好像是他奶奶的名字？但在林克的印象里，他的那位奶奶和他的母亲一样，也是死于“难产”。

    “呜啊……呜啊！！”

    婴儿的哭声刺破了黑暗，灰暗的世界忽然洒进一大片光明………

    而在这片刺瞎眼的光明之后，是一个光鲜亮丽，却又冷漠残酷的世界。

    一个跪在床边痛哭流涕的男人，一个瘫在床上失去呼吸的女人。

    ………………

    这是……这难道是道森的记忆？

    ………………

    “听说了吗？保尔孩子的血脉纯度达到了52.7%！”

    “当然听说了，真羡慕他，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容器。人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真没想到，一个血脉纯度1.3%的废物居然也有翻身的一天。”

    “呵呵，他可是哭了三天三夜，真搞不懂，容器就是容器，怎么还动真感情了？”

    “说起来，保尔当年参加血缘淘汰选拔的时候，还是碰巧那一年就他一个人才活下来的吧？”

    “不然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倒是可惜了那些和他那小孩一起参加选拔的同届，怕是死定了。”

    “嘘！小点声，保尔带着他那小孩来了！”

    ………………

    “老爸，该吃饭了。”

    “嗯，道森，明天就是血缘淘汰选拔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爸，放心好了，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他们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够我打一拳的。”

    “道森……抱歉，老爸给你丢脸了。”

    “老爸你说什么呢，不用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我会用力量证明一切。”

    “道森，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力量能够决定的。老爸不希望你强迫自己做讨厌的事。”

    “老爸，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少年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意。

    ………………

    “道森，你在做什么？摩根家族的血缘淘汰选拔只允许有一个人存活！这是祖辈一直以来定下的规矩！如果不排除那些资质底下的劣根种，摩根家族该如何产出最强的战士？”

    被暴力轰碎的青铜大门后，道森所化的冰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观众席上的一众“蝼蚁”，而他的龙爪中，则是拘束着那些和自己同一批参与选拔的“同届”。

    “劣根种？拉里斯，你在我眼里也是劣根种。”少年的身影狂傲不羁，宛若凌云之剑。

    “道森！！你疯了！不要恃才傲物！你怎么跟家主说话的？”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责骂，道森如同黄金般璀璨闪耀的眸中闪过一丝冷笑，冰元素力汇聚，直接握起一拳，狠狠地砸向了观众席……

    冰花四溅，摩根家族那受人尊敬的第七十二任家主竟在少年的一拳之下被砸得血肉模糊。

    “规则？记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摩根家族的规则。”

    那一年，他十四岁。

    那一年，也是名为“道森”的存在第一次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的力量。

    ……………

    “道森，你想做什么？”

    “老爸，我想要废除摩根家族的规则。”

    “……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这里，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摩根家族不在了，又有谁能来帮女皇巩固政权，征讨深渊，对抗天理？”

    “我没想那么多，成为战士和成为恶人就一定要划等号吗？容器法则，血脉淘汰选拔，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在提瓦特存在。”

    “道森……最有效的办法确实不是唯一的办法，但在时间的限制下，我们往往别无选择。”

    “我不明白，老爸，我不想征讨深渊，我不想对抗天理，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嗯。”

    苍老的男人沉默了许久，最终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道森的脑袋。

    “道森，就按你想的那样去做吧。老爸是个失败的弱者，但如果是你的话……老爸相信你可以成功。”

    “老爸…….我这么不求上进，也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你不骂我吗？”

    “傻瓜，终结摩根家族的规则，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这已经是老爸所能想到的，最伟大的理想。”

    …………………

    “道森，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老爸，前几天陛下来我那了，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让老爸看看，你有伤到哪里吗？陛下惩罚你，是不是因为你废除血缘淘汰选拔制度的事？”

    “没有，发生了一点小误会，就是一些皮外伤，陛下也没提那个制度的事。对了老爸，陛下真的好强，比我强太多了。不过陛下和平时坐在神座上的时候好不一样啊，简直都不像同一个人。”

    “哈哈，人成长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变成两面甚至多面。但无论哪一面，陛下都是我所见过的神明中最温柔的。”

    “这点我可不敢苟同……”青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除了强大之外，陛下还给你留下了什么印象吗？”

    “霸道？任性？”道森回忆着，莫名的亲切？

    “还有呢？”

    “陛下……长得真好看。”

    “……你这个臭小子。”

    ……………

    “老爸，你当初怎么追我妈的啊？”

    “还能怎么追的？就是给她做吃的，带她一起玩，帮她解决问题，陪她一起聊聊天。”

    “这么简单吗？”

    “看人吧，如果你喜欢的女孩喜欢你，那就很好追，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不好追。”

    “原来是这样……等一下，老爸，我，我可没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子！”

    “臭小子，你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告诉老爸，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

    “真没有，女人只会影响我凝聚魔力的速度！”

    “臭小子，害羞什么？既然遇到了喜欢的人，那就一定要保护好她。”

    “……我会的！老爸，我已经比原来强多了！”

    …………………

    “道森……老爸真的太弱了……老爸当年就没有保护好你妈妈……现在居然…居然连这一点小病都没办法挺过去……”

    “老爸，别说了！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医生！你一定会好起来！”

    “我真是……真是个没用的人…咳咳…既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咳咳…道森……别怪陛下……陛下有自己的苦衷……”

    “老爸……都怪我，怪我不够强！要是我再强一些，要是我再强一些就好了！如果我再强一些，我就可以救下老爸……救下陛下……”

    “傻孩子……你已经……很强…了……你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走上老爸的老路……老爸的人生……实在有太多的遗憾……”

    “老爸，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抱歉……道森，老爸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老爸！！！”

    ………………

    “道森，你真的要重启血缘淘汰选拔制度？这可是当初你自己废除的！”

    “我现在反悔了。”

    “你，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弱者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只不过是曾经的我太过幼稚，才没有意识到这点。摩根家族的制度可以废除，但在此之前，它首先要变得强大。”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我只想赛拉图和艾萨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我不想他们去当刽子手！”

    “那就让他们击败我，证明我是错的。”

    “道森，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定会击败你！！”

    ………………

    “这下倒好，老婆死了，最有出息的儿子也被前妻的遗子弄死了。”

    “…………”

    “道森，别挣扎了。至冬建国数千年，这条路就从来没有人能够走通过。你很强，但是至冬历史上比你更强的人也不是没有。”

    “就算走不通，再往前走一些也是好的。”

    女人和孩子的墓前，摩根家族最强的男人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碑上“家人”的笑颜。

    道森很早就明白，“一个温暖的家”，这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你图什么呢？古人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再这么下去，你儿子也会和你一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那至少他的孩子，还能够有机会去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后悔吗？”

    “我早就没有退路了。”

    ………………

    “林克的血脉纯度不高，但他的身上有一种和陛下类似的东西。道森，我有预感，他会成为我们的希望，你要好好栽培他。”

    “我没有可以教他的东西，我能够教给他的只有力量。”

    “……可惜了，他本来可以成为陛下那样温柔的人。”

    “我并不是没有理想，我只是不会期待不存在的未来。”

    “真没想到，当初那个整天就知道摆烂的纨绔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人都会变的。”

    “道森，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为了极致的冰龙王，你想做什么？”

    “保护好陛下，保护好林克，保护好艾萨。”

    “就没有征讨深渊，讨伐天理吗？”

    “一直都没有。”

    …………………

    道森的记忆宛若走马灯一般在林克的脑海中闪过，而最后出现在林克面前的，

    是一扇门。

    一扇由大理石组成的，白色的石门。

    林克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双手，缓缓将大门推开………

    …………………

    “冰之女皇已经死了。”

    维瑟弗尼尔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但是她的孩子还活着。”

    “道森，现在加入我们，我可以帮你改写林克的命轨。”

    “维瑟弗尼尔，你不用吓我，林克现在在璃月，摩拉克斯是我所见过的最强魔神。”

    “是吗？那如果是「极恶骑」和他的弟子，再加上「黄金」呢？”

    “…………”

    道森陷入了沉默，虽然「黄金」不擅长战斗，但两个极致之境，再加上一个半步极致……

    “林克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投入这么多？”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天上的星星。”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全知全能，那就不是预言家，而是上帝……”

    维瑟弗尼尔双瞳猛缩，嘴角溢出大股大股黑色的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处……

    不知何时，一只苍白色的龙爪已经洞穿了她的胸口，将她的心脏从背后抓出，捏成了碎片……

    “为什么！？他可是你和巴纳巴斯的儿子，你难道就一点都……”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天上的星星。”

    道森抽回龙爪，冰元素凝聚之中，已经将维瑟弗尼尔的身体转为金色，炸成了碎片。

    ………………

    如沙遇风，记忆组成的画面仿佛宫殿一般坍塌，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作虚无……

    寂寞的黑暗中，只留下来一道孤单的身影。

    “林克，你终于来了。”男人的声音疲惫中带着一抹宽慰。

    “父，父亲大人，刚刚这些是？”

    “我的走马灯，林克，我要死了。”

    “……你不是已经击杀维瑟弗尼尔了？莱茵多特和苏尔特洛奇都在璃月，深渊中难道还有能击败你的强者？”

    “别人不能，但我自己可以。”

    “…………”林克怔在了原地。

    “还不明白吗？”

    道森冷峻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伸出一只大手破开自己的胸膛，把那颗还在跳动的金色心脏取了出来，递到了林克的面前。

    “林克，除了我之外，你的冰龙血就是最高的纯度。”

    “和神座一样，只要道森死去，古龙大权就会选择你作为下一任的继承人。”

    “父亲……父亲大人……”

    “我的孩子。”

    “我的血，我的骨，我的魂。”

    “不必悲伤，不必难过，我将死在这里，但我的尸体会为你铺平脚下的道路。”

    “林克，带上我的力量，还有你母亲的力量。”

    “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结束那些不应该存在的规则，去保护你爱的人，去把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去成就真正的“罪人”。”

    “这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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