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一揪，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响起：

    “好你个王二狗，这都什么时候了？

    客官们还眼巴巴地等着你的拿手好菜呢！

    要是耽搁了咱江雨楼的买卖，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罢，那只手的主人毫不留情地拽着王二狗的耳朵，大步流星地往青楼深处走去。

    王二狗疼得龇牙咧嘴，连声告饶。

    “哎哟，杜妈妈，轻点儿，耳朵要是被您老人家给揪掉了，我这菜可就真没法烧了！”

    杜妈妈体态丰盈，肌肤赛雪，一身珠光宝气，妆容浓艳却不失风韵，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自带的风情。

    她就这样拽着王二狗，穿过雕梁画栋的厅堂，越过曲径通幽的庭院，直至抵达后厨方才松手。

    留下王二狗捂着耳朵，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少年紧跟其后，脚步虽有些踉跄，但眼神中却充满了不解。

    杜妈妈停下脚步，眯起双眼，就像是在细细打量着什么一般，良久，她开口问道：

    “小哥儿，看你这模样，是从哪家温柔乡里出来的？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江雨楼？

    凭你这副好相貌，只要稍加栽培，保管你能成为今年的花魁，名动一方！”

    少年闻言，脸色骤变，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吓得不轻。

    “不，不是的，我，我并不是做这个行业的。

    我是王老板的学徒，平时就帮他打打下手，料理些杂事。”

    少年的声音里满是慌张，显然生怕面前的这位妈妈真的把自己那啥了。

    杜妈妈闻言，转头向王二狗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随即又将目光温柔地落在少年身上，再次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挺直了腰板，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回答道：“在下阮玉成。”

    杜妈妈手持一把绘有牡丹的折扇，轻轻摇曳。

    “哎呀，这样的人物给他当徒弟，可真是可惜了啊……

    不如跟我杜妈妈走，我保证能给你寻个既体面又大方的金主，让你往后日子风光无限。”

    王二狗闻声，猛然从一旁的案板后闪出身形，挡在了阮玉成与杜妈妈之间。

    他双手叉腰，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悦，然后开口:

    “杜妈妈，您就别在这里逗留了，楼里的客人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咱们还得准备晚饭呢，生火、切菜，一堆事儿呢，杜妈妈赶紧离开吧……”

    杜妈妈闻言，眼角余光狠狠剜了王二狗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小子等着瞧。”

    随后，她又颇为不甘地瞥了一眼阮玉成，那眼神颇具几分遗憾。

    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踩着细碎的步伐缓缓离开了这热气腾腾的厨房。

    王二狗转身之际，恰好捕捉到阮玉成脸上那抹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笑。

    “嘿，小子，你以为我真的要收你为徒？别做梦了！

    我只是看这厨房里就我一人忙活，你要是愿意搭把手，就算是多了个免费劳动力，工钱嘛，你就别想了！”

    阮玉成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沮丧，反而一把抢过王二狗手中的油腻抹布，笑眯眯地说：“师傅，还是我来吧，这点活儿不算什么。”

    说着，便自顾自地擦拭起锅来，动作虽显生疏，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

    王二狗见状，心中暗笑，嘴上却不饶人：

    “嘿，你这小子，别以为擦擦锅就算完事了。

    重活儿还在后头呢，去，先把灶火给我生起来。

    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师傅，别乱叫！”

    阮玉成嘿嘿一笑，也不争辩，只是一句“好嘞，师傅”便乐颠颠地跑去忙活了。

    王二狗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

    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还有股子倔强劲儿，倒也有趣。

    酉时一过，随着夜幕的降临，江雨楼内渐渐安静下来，点菜的客人明显减少。

    毕竟，每至夜晚，这里最吸引人的便是那些曼妙的歌舞表演。

    客人们一旦沉浸在那如梦似幻的音律舞姿中，往往就忘了时间，更别提正餐了。

    这样的时刻，对于王二狗他们来说，倒是难得的喘息机会，可以稍微歇息片刻，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在忙碌而嘈杂的厨房中，阮玉成的身影显得格外疲惫。

    他那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被一层细密的锅灰轻轻覆盖，看起来既疲惫又狼狈。

    王二狗心疼地望了他一眼，随后悄悄地从热气腾腾的大锅里舀出几块色泽诱人、酱汁浓郁的红烧肉。

    又从另一旁取了些许金黄酥软的板栗烧鸡。

    最后还细心地盛上一小碗香气四溢的鲫鱼汤，与两大碗米饭一同摆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阮玉成见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阮玉成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汤汁顺着嘴角滑落，染湿了衣襟也不自觉。

    王二狗见状，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轻声提醒道：“慢些吃，这里没人会跟你抢，小心别噎着。”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阮玉成满足地拍了拍鼓起的肚子，随即一个响亮的饱嗝打破了角落的宁静。

    他疑惑地看向王二狗，问道：“师傅，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晚上不接客的，怎么今天……”

    王二狗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几分无奈。

    “我这哪算得上是做生意，不过是为生活奔波罢了。开店虽好，但也有它的难处。”

    “可是师傅，你有那么一家火爆的面馆，自己当老板，自由自在，多好啊。

    为什么还要跑到这来，替别人辛苦劳作呢？”

    阮玉成不解地追问。

    王二狗拿起桌边的酒壶，浅酌一口，眼中闪过一抹深邃：

    “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懂。

    这世道，树大招风，我这身子骨又弱，若是面馆生意太过红火，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这‘江雨楼’的杜妈妈，黑白两道皆有交情，势力庞大，能投靠于她，就等于有了靠山，少了许多无妄之灾。”

    阮玉成听得似懂非懂，却也隐约感受到了江湖的复杂与师傅的不易。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师傅，那我也要跟着你，成为你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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