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枯：“……”

    姐，你咋突然丧起来了？

    “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大道有情无情都是道，关键在于那个人。舍不下世间情爱的人有自己的修炼法子，舍得下的又是另一种法子。”岁枯云淡风轻地将这个问题化解了。

    可有的人就是想不通。

    昙昼暗道。

    身为局外人，难辩局中事。

    昙昼的日子并不算单调无聊，每日除去必要的练剑修行之外，她还会和各个峰的弟子聚在一起闲谈趣闻、品茶饮酒。

    这日刚刚从翠云峰上聚会下来，忽然玉简传来一连串的灵息提示音，昙昼坐在仙鹤背上皱了皱眉，打开一看，全是屈材发来的。

    屈材道：【师姐，婉娘不见了。】

    昙昼当即调转了鹤头，朝着屈材所在的西岳峰而去。

    西岳峰人声寂寥，煞是安静。这大抵因为佛曰不可说的缘故，卦师一门的人大多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昙昼一路走到屈材的院子，正准备推门进去，屈材已经率先一步走了出来，他身患眼疾却一把抓住了昙昼的手腕，道：“师姐你一定要帮我。婉娘自从昨日离开后就不曾回来了。”

    昙昼闻言一顿，“你算不出她在何处吗？我记得她去的是芙蓉谷的方向。我们去那里找找吧。”

    屈材闻言略微一僵，随即点了点头道：“好。她命格特殊非常人，我看不透师姐你的命，也看不透她的命。”

    两人赶往芙蓉谷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茫茫的粉色桃树之下，微风将柔软的发丝抚在脸上，微微泛起几分痒意，昙昼眉眼微阖，睫毛轻轻抖动，看到了站在桃树下打扫的萧寂。

    “你怎么还在这里？”昙昼心头咯噔一下，“三日之期不是早就过了吗？”

    萧寂：“……”

    萧寂：“现在、是十、日之、期。”

    昙昼：“……”

    昙昼：“你还真是死性不改。不过你来得正好，帮我们找个人。你有没有看见——”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几人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之中浮现出金色光芒，光芒四射如漫天繁星，点点滴落在空气之中。金色的云彩在空中逐渐凝实，霞光万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苏醒，空气中传来躁动的声音。

    曲维舟不知何时出现，醉醺醺的脸上却闪着几分严肃道：“有人闯入了困龙阵。”

    “困龙阵？”屈材顿了顿道，“里面真的有龙吗？”

    “不知道。只是自从百年前我接手芙蓉谷以来，那里就被严令禁止入内。但是现在有人闯入其中。”曲维舟说罢，一挥袖袍，一个核桃大小的东西从他袖中飞出，飞快地在空中变幻成一艘小舟，这东西是核舟，是一种出行法器，据说可以日行万里。

    昙昼见此朝身旁两人看了一眼，纵身一跃就落在灵舟之上，曲维舟一见她也跟了上来大喊一声：“胡闹！”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船上又多出了两道人影。

    曲微舟：“……”

    “怎么全都上赶着找死呢？这困龙阵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曲维舟无奈地看着几人，话语里夹杂着几分严肃，“现在，全部回去。”

    “不要。”昙昼直截了当道。

    曲维舟：“……”

    熊孩子！

    最后，三人还是跟着一起去了，不过是在某人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三人作了保证不会乱跑乱动才同意的。

    树冠耸动，远远看去如一片绿色的海洋。灵力光辉如雪花飘落，金光在手心停住，昙昼莫名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袭来。烈日之下，一切的事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光晕，远远地几人看见一只长蛇状的东西伏在参天巨树之上。

    “真的、有龙。”萧寂说了句，有些震惊的样子，要知道龙族素来高傲，不屑与人类为伍，怎么会任由他们的族人将尸身葬于无极呢？

    昙昼却是神色一变，“龙上有人。”

    “什么？”萧寂愣了一下，抬头看去果真见一道倩影立于龙身之上，而一人一龙的头顶之上，一面冒着黑气的旗帜正散发出巨大的吸力，周围的草木皆被吸收入内，漫天花雨纷纷，隐隐有一道龙息传来。

    昙昼捂住狂跳的心脏，直觉里面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她的魂体状态，遂道：“那是招魂幡。有人在进行招魂仪式。”

    原本她也想过这个法子，只是不论是魂木配以魂灯的方法，还是招魂幡对她的效用都不大，她的天魂就像是被镇压在什么暗无天日的地方，压根无法窥见天光。

    招魂仪式？

    萧寂的心头一颤，若是只是简单地招魂便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在芙蓉谷，这个百年前死过无数人的地方，这里的怨气极重，若是招魂仪式成功，怕是要引得无数邪灵光顾。

    昙昼几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在场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当初上一任宗主为了消灭妖族在芙蓉谷展开杀戮，两方死伤无数。宗主追杀孽龙至此地之后与之同归于尽，堙灭尘世。

    这里死了许多的妖，许多的人。多到让人无法用数量来计算。因为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内人妖两族之间争斗不断，后来是现在的宗主亲自负荆请罪，在妖族受尽了折辱整整百日，妖族见人族真心悔过，加之两族争斗损耗不少才姑且将这件事搁置一边。

    可以说，上一任宗主对妖族的恨实在是深，深到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会给人间百姓带来什么后果，他只想着复仇。在千百年前，他对妖族的恨尚且能够克制，可是花篱死后，这种恨达到了不可罢休的地步。

    没有人在他想动手时说出一句，“妖族在，我便在。妖族陨，我便陨。”这般大义凛然的话来。

    花篱心中的道义，在死后的百年，上一任宗主寿元将尽之时还是没有守住。

    昙昼心底长叹一声，忽然想起风雨天一阁内得到的一株雪莲。怨气无形，但是修者的眼中却能清晰地看见万千光点飞舞，昙昼试着驱动雪莲净化怨气，但是手中的灵力刚刚探出，那怨气便暴怒似的跃起，直接朝着昙昼的方向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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