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

    火锅的热气氤氲，几人在户外的棚子下。陆少实大头小草佳哲和几个书院的朋友吃火锅。这是家哲提出请客的，为了庆祝他们打架赢了。几个段礼峰的同门也在，他们是家哲的好朋友，听说了陆少实的“义举”，都慕名前来。

    金灿灿的月牙高悬，夏日的晚风吹拂。几个人在火锅前热烈的夹菜有说有笑，陆少实在一旁默默地夹菜，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安静些。

    “石头”

    “昂”陆少实抬起头，发现大头看过来

    “想啥呢，别想了。这事都过去了。不就是记个批评吗，那是羽校给外边人看的。我给你讲，打赢了怎么都好说，输了才麻烦呢”

    “我知道”陆少实回道，“我在想其他的事”

    “啥啊”

    少实看向几个段礼峰的几个学士，好像有意无意地说。

    “我想以后研究空天启山器，各位有没有什么建议”

    一个段礼的学士怔了一下，目光看了下几个人，不失礼貌地笑

    “那你可能，这部分知识，欠的有些多”

    陆少实笑笑，

    “讲讲”

    学士索性放下碗

    “你最起码空气动力学，流体力学，这些基础的知识得有”

    “确实”少实点点头，“那天我去图书馆借书，发现里面什么环量、定常流区、不可压流区、我都有点看不懂”

    段礼的几个学士和大头几个都诧异地看来

    “怎么了？”

    “你小子一天都看什么呢”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随手翻着看到的”

    “你看这些干什么？”

    “哦、”陆少实端起茶杯，望着月亮，恍惚在梦中“我是想，要立一个大的东西在那里，然后慢慢的去追求它，这样你会感觉自己过的每一分钟都很有意义”

    【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怀有希望】心底里羽校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陆少实一跳——那是他那天在空舟巡航时对他说的，此刻突然翻上来。

    段礼的学士笑盈盈地看他，周围几个羽林的给他竖大拇指

    “还得是我陆哥”

    “不愧是金质奖章的获得者啊”丁大同在一旁揶揄道。少实瞪他，他假装没看见，下了几颗芹菜敲敲铁皮盆子，“这家伙的觉悟，我们这些差生就始终达不到”

    “对对对，就始终就达不到”小草摇晃脑袋头在空中划了一圈。

    陆少实站起来，拿了个馒头塞到丁大同嘴里。后者呜呜呜的还要说。段礼的同仁都笑翻了。大头咬下馒头呜呜呜的还要说，陆少实顺手再抄馒头，却打翻了一旁的醪糟。

    “你看你，太激动了吧”大头给他眼色

    “哎，还不禁夸”家哲和他一唱一和

    少实站在中间，佯怒看着他俩

    “还不快去买去”丁大头说

    “说不定还能碰见林姑娘呢”小草接上。

    “你心心念念的林姑娘”

    少实走上去，做要打人状，他们都笑着跑开

    “再带点狗尾巴草红妃九枝糖，这家店里没有”

    “快，我们等你，刚好闲聊会儿”

    “唉”陆少实无奈地摇摇头，起身离开火锅摊。朝街上走去。

    林外五更钟动，十里月明。

    云岭城街，灯火枫心，人声嚷嚷。

    少实已经买到他要的醪糟、狗尾巴草红妃九枝糖。便往回走。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满列，他放慢脚步，来回看两边的叫卖。

    迎面转过一个街角，有很多摆地摊的商人，摊上摆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木瓜豆丝瓜络，还有很多金属器件。少实一下起了好奇心，决定停下看看。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姑娘？”

    对面的人转过头来，正是她。她穿着熟悉的白苎裙，转过头来，脸上洋溢着意想不到的表情，

    “陆羽郎，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帮面师傅看点东西”少实笑着说，“他要的东西一般很难买到”

    晓云笑“也是，不然怎么他的面做的那么好，肯定是有独特的配方在里面”

    “姑娘，你的发绾还要不要了”摊主老婆婆突然发话了，她嘟着嘴，似乎对别人品鉴自己手工活的不专心感到很不满意。

    “我要的”晓云也不生气，她和少实欠笑一语“不好意思”。俯身下去把钱币递给阿婆。她鬓角的头发垂下，素面澄净，竟有一种平静温暖的感觉。

    忽然听得暗处一声冷笑，“哈，原来好事鬼也在这里”

    少实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遇到的慕丰羽一伙。他身边站着冰婷，两人看起来像是刚手拉着手，此刻刚松开。

    陆少实有些诧异。他看向冰婷，后者将手向身后掩了掩。少实回想到，她方才手腕上好像戴着一个大翡翠镯子。

    “真巧，林师妹也在”

    他面色一沉，在这大庭广众街上他不便动手。尤其对面还有个没有下限的女人。

    少实还凝眼思索着对策，林姑娘在身边已经先开口了

    “你们教员没有教过你们最基本的礼貌吗，不要乱给别人起外号！”

    慕丰羽有些惊讶，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少实身边多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姑娘。身后两人欲上前，被冰婷拦住。少实看见对面那两个人动了，也上前一步。慕丰羽身后的人眼中一下显出惊惧的神色，他连忙拉住大张伸开手按住后面两个男孩，

    “我们走”

    几人仓皇离去

    陆少实望着他们的背影

    “谢谢你”他突然说

    身边林姑娘怔了一下，她回过头微微笑着，“不客气”

    起身之后，他们继续向前走，边走边闲聊

    “你怎么也，，，”

    “你在长安街，，，”

    两人互相笑笑

    “哦，我和几个兄弟吃火锅呢”

    “哦，我也刚在这边代课结束，准备回去”

    “噢”少实笑笑，“你还，代课？”

    “昂，我在这边街上有时候会带一些学生舞蹈课，算是业余时间跳跳舞，顺便勤工俭学一下吧”

    “真厉害”陆少实赞叹地点头，随即又笑道“改天我也去报名学学舞蹈”

    “你想学啊”林晓云笑道

    “是啊，我很喜欢舞蹈，那样一种舞动起来的气象。说真的，你在哪里上课，我去你那里报个名”

    林晓云笑笑“我们那边不收成人”

    陆少实笑笑，“哦，那太可惜了”

    两人沿着街道漫步，他忽然感觉这附近有些熟悉。猛地想起，这附近好像就是舞雩剧院。

    他说着忽然莫名想起当时在舞雩剧院的场景。心中又有了一念，

    “我是觉得舞蹈这种东西应该广为流传的，那种诗歌一般的意象表达。”他说着，开始回忆构筑

    “那天我执行完任务回家，坐根茎泡遇见一个小女孩——就在这一站附近——她好像刚看完一个舞剧，逢人便讲。” 说台上的姐姐怎么怎么漂亮，像一束光一样，她以后也要登上舞台照亮别人”

    陆少实一阵说，尽可能地说出详细的信息以提高这个“妹妹”的可信度。等他再抬起头，发现林姑娘一脸惊讶，捎带还有些脸红。这使他也感到有些惊讶，他仿佛抓到了一丝契机。

    “前段时间舞雩剧院的演出好像还挺出名的” 他笑笑，半开玩笑无意间地问“不会是您也在演啊”

    “我确实有参加，是在哪一天呢？”

    “就大概上个月一号的样子吧？”

    “哦，那天我也在”

    陆少实猛然惊住，此刻有一种异样期待，像神明感充斥心间。他很快调整自己，继续谈笑风生道“您是不是那个，第三幕一出场，第一个那个斜坐在船上出来那个女孩，还有后面那个穿着白衣服端着鸡饲料篮子那个女孩，是不是也是你！”

    林晓云噗嗤笑

    “什么鸡饲料，那是竹篾，浣纱用的”她笑后着捋捋头发“对，我就是演的那个角色，但是那个是浣纱女”

    陆少实一脸震惊地看向她。此刻有种太古亿劫的惘然。彼时那个在灯光下独立清雪的身影环绕在眼前。又和这个笑呵呵在暖光下温暖可爱的女孩重叠，她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近地看着她。

    林晓云有些疑惑，“怎么啦”

    陆少实怔然地许久说不出话，

    他忽然笑，他大笑，让自己扮演那种滔滔不绝的状态

    “哎呀，这不就巧了嘛。我跟你说她那天看的就是你那场，这孩子，她回来以后就一个劲的给我讲讲个没完，听得我都不耐烦了。说台上有个姐姐好漂亮啊。简直就像一束光一样。说姐姐穿着白衣服的时候像山上的白雪，穿着红衣服的时候像桃花的花瓣，都不用刻意起舞，一颦一笑都好有气质表达。说姐姐都不像是俗世里的人，像从诗经里走出来的一样。皎皎白衣，在彼空谷，，，像在采薇溪边，”

    陆少实神采飞扬地越说越多，余光看着林姑娘的脸越来越红。

    他心下一笑。

    是她，就是她。缘分真的是如此巧合。

    月下柳梢头，四慕街清，独上月明。

    两人继续在街上走，风吹动他们的衣衫。

    “对了”

    “昂？”

    “我们大后天在剧院有一场新的演出，采薇，你要喜欢舞剧的话，可以过来看，我可以给你留一张票”

    “真的吗，”陆少实开心地道“采薇舞剧最近很火啊，一票难求！”，可随即又一阵沮丧，“可是我们后天大后天有训练考核诶，不知道几点能结束。”

    林晓云点点头，暗影中她的表情被吹过的头发遮住。

    “嗯没事，你看你的时间安排”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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