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捷、周焉若和简征一同乘坐末班长途车归来，抵达市区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三人的心都被悲伤与疲惫充斥，谁都没有说话，直至车子临近阳熙路，汪捷才勉强开口：“简征，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吧？”

    “我……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待着。”简征的声音低沉而颤抖。

    “我先送周焉若回家。”汪捷对简征说，“你今晚先去我家吧。”

    周焉若的眼眶又红了，哽咽着：“汪捷，我真的很害怕。”

    “别怕，我先送你回去，跟奶奶解释一下今天的情况，她会照顾你的。”汪捷轻轻拍了拍周焉若的后背，安慰道。

    “但我不想告诉奶奶。”周焉若小声地说。

    “还是要说的，你这么晚才回家，得让奶奶知道原因。”汪捷坚持道。

    周焉若咬着嘴唇，泪水再次滑落。她想到了那个充满活力、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

    汪捷陪着周焉若走到她的家门口，轻轻叩了两下门。门口的小灯亮了，随后门缓缓打开。奶奶站在门口，神情严肃：“若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到周焉若身后的汪捷，奶奶的语气有些不悦：“汪捷，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记得了吗？”

    周焉若没有回应，默默地从奶奶身旁走进门。在她转身的瞬间，奶奶看到了她满脸的泪水，立刻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奶奶，”汪捷开口解释，“我们今天去郊外拍摄，出了点意外。”

    “意外？若若出什么事了吗？”奶奶紧张地问。

    “不是的，奶奶。是我们一起去的两位朋友，程志和薛姜，他们不小心掉进了潭水里。”汪捷艰难地述说着。

    “啊？我好像听若若提起过这两个孩子。”奶奶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那他们怎么样了？救上来了吗？”

    “薛姜还在医院抢救，程志……没能救上来。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汪捷哽咽了。

    奶奶震惊得用手捂住了嘴：“怎么会这样？程志，是那个最小的男生吧，他们的家人可要疼死了。”

    “程志和薛姜是周焉若最好的朋友，她现在非常伤心，肯定也吓坏了。”

    “唉，真是世事难料。我会照顾若若。我看你的衣服还是湿的，夜里凉，回去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奶奶关心地说，“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

    “嗯，明天让周焉若在家好好休息，我先去学校看看情况，然后再来看她。”汪捷说道。

    “回去吧。”奶奶说完，转身进了门，熄灭了门口的小灯。

    汪捷回到家时，爷爷已经在走廊的公共厨房为他煮着姜汤。见他回来，爷爷轻声说：“快去屋里换件衣服，别着凉了，姜汤快好了。”

    汪捷走进自己的小隔间，换了件长袖体恤，这才想起简征。不是说好了先来家里等着吗？怎么不见人影。

    爷爷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糖水走进屋，放在“书桌”上：“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别感冒了。”

    “爷爷，简征没来吗？”汪捷问。

    “他刚走不久。”爷爷回答道。

    “走了？不是说晚上不回去了吗？”汪捷有些意外的自言自语。

    “我听他好像是跟他妈妈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回家了。”

    “哦，也好。”汪捷叹了口气，感到有些落寞，“爷爷，您去休息吧。”

    “汪捷，简征刚才都跟我说了。”爷爷走到隔间门口停下，“世事无常，可惜了那孩子还那么年轻。你别想太多，唉，这都是命。也别往自己身上揽，心里会好过些。”爷爷的声音里充满了叹息。

    汪捷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敢闭上，满脑子都是，程志年轻英俊的面容，一双欧式大眼睛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汪捷用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给周焉若发了条信息：“我先去学校了解下情况，你好好在家休息。有消息我随时告诉你。”发完信息后，他又站在电话旁等了一会儿，见周焉若没有回复，心想她可能是昨晚太过疲惫，现在还没起床。

    汪捷骑着自行车往学校去，今天的车轮似乎格外沉重，他费力地蹬着，每一下都像是承载着沉重的思绪。

    刚走到教室门口，汪捷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啜泣声，他停住了脚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沉重。这个原本充满活力的教室，此刻却被悲伤的氛围所笼罩。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教室内的气氛异常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那些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学生们，此刻都低垂着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两个男生正要往外走，与走进来的汪捷撞了个正着，他们抬头看了汪捷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低下了头，也没有打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汪捷走到教室中央，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正在专注地用白色的绢纸制作小白花，面前摆着已经做好的十几只。

    还有几个学生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他们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时不时传来低沉的哽咽声。汪捷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声，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揪痛。

    一个男生冷冷地说：“出风头，这下好了，命都搭进去了。”

    “大家已经够伤心的了，你就别胡说了。”一个女生带着哭腔反驳道。

    “本来就是，训练班出这样的事，还怎么办下去，上面肯定要追责的。”

    “你就光想这些，难道不为程志感到难过吗？薛姜还在IcU呢。”

    “我听说程志的爸爸是投资方。”

    “不是，程志跟我提起过，他的爸爸是赞助商。”那个女生忍不住哭出了声，“程志多好，谁的忙他都帮，他才17岁，是我们班最小的一个。”

    “事情都发生了，大家就别在这里瞎埋怨了。程志的离世是一个意外，我们不应该把责任归咎于任何人。”

    平时在班上不大爱说话的女生张莹，看到了汪捷已经走到他们身边，她站起身来，主动迎上前来。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显然也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跟汪捷说道：“汪老师，昨天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她看着有些尴尬的汪捷连忙又说道：“汪老师，别听他们的，大家都太伤心了。”

    “没事的，我理解。”汪捷摆了摆手，表示不会介意同学们的议论。

    他在来教室之前，先去了教师办公室，但没有看到其他老师和教研主任。

    “主任带着大方和雅雅去火车站接薛姜的妈妈和弟弟了。”

    大方和雅雅就是刚才汪捷进教室时与他擦肩而过的两位男生。

    “他们一会儿是直接回学校还是直接去医院？”

    “直接去医院，我们也准备去，汪老师是跟我们一起去医院还是去程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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