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炼丹师分院后，已经到了黄昏。

    灵曦抬起头，映入眼眸的是头顶这片散发着璀璨金色，宛若被火烧红般的天空，忽然一阵柔和的微风拂过脸庞，她神色露出几分恍惚。

    就好像在很久之前，她见过像今天一样的天色，一幅巨大的彩画，哪怕是心事重重的人见了也会想要暂时放一放沉甸甸的生活。

    灵曦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她的时间很紧迫，已经没法和两年前一样从容。

    因为一些缘故。

    因为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他还有多少时间？\"

    脑海中回荡着当时她愣神许久后，逐渐找回声音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克雷厄斯似乎叹了声，平静的摇了摇头，望向灵曦的眼神更多是无奈。

    \"可能……还有五年左右吧。\"

    能让克雷厄斯都用上这么不确定的语气，很少见。

    从那时起。

    灵曦才知道，原来克雷厄斯会答应她保密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让一个死期将至之人不抱有任何期待，在他看来是一种自私的仁慈。

    人一旦开始期待就不会只有期待这一种情绪，伴随而来的还有很多，比如痛苦和遗憾。

    \"我知道了。\"

    灵曦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给不了她做不到的承诺。

    比如她答应马上就启程回星域，回去之后就再不会来灵界了，就安心陪在那个昏迷前都还在担心她安危的亲人身边。

    再比如灵界生灵涂炭，世界意识毁灭，天道审判，墨家失控，血仇未报，这些她都不管了！

    一边是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亲人。

    一边是她无法割舍放弃的故乡。

    她做不到看着灵界消失在世上，就好像她脑海中三百多年的记忆都是虚假的。

    还有……墨无痕。

    这个疯子为了所谓的救世执着了那么久，他会放弃？

    不会放弃，他又会做什么？

    灵界意识说过，她是墨无痕唯一的希望，灵曦不觉得她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子能给墨无痕什么希望，但后来反复想着这句话——唯一的希望？

    是混沌之体？

    她浑身上下唯一不凡的地方就是这个看似牛逼的体质。

    或许她遗漏了关键。

    鹤云先生。

    ……

    又碰了一鼻子灰……

    灵曦瞪着眼睛，看着紧闭着不开的大门，恨不得把门瞪出个窟窿好钻进去。

    五年了！

    都过去五年了！！

    谁还记得她一开始来云临学院的目的啊！

    她来找宝物，结果宝物对她一点屁用都没有，那是人家星域的宝物只用作在机械生命上，她又不是机械生命，要个屁的能量紫晶。

    于是她找人，人她找到了，学院就这么点大，鹤云先生也不是籍籍无名之徒，偶尔在学院内开一次课整个广场都能塞爆。

    但从她出现在云临学院开始，五年了——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会有人五年都不想出门的！

    \"先生，躲起来是没用的，我知道你在里面！\"

    忍了五年，仁至义尽了！她的好先生，别怪她对他的门动手！

    灵曦试过爬墙。

    但试了好几次，反而证实了姜还是老的辣，知道她怕多条腿会上网的长腿蜘蛛，就安排了数百只八眼毒狼蛛守在上面。

    数百只啊！

    上千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灵曦的魂都差点没吓飞出去，后面好几个月没敢靠近这里。

    太歹毒了。

    知道实质伤害没用，就用精神伤害，她当晚做梦都在被八眼毒狼蛛追杀。

    见还是没有动静。

    灵曦深呼吸一口气。

    手上暗暗使劲。

    就问天底下有什么门可以扛住大乘期八阶的修仙者轻轻一握？

    答曰：先生他的小破门。

    \"？？？\"

    灵曦不信，她后退几步。

    \"魂剑——斩！\"

    ''轰——！！！''

    尘土激扬，灵曦身周升起一层结界，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应该是她打开的……吧？

    灵曦走进去时，还边走边看那扇完好无损的木头门。

    这是木头该有的硬度吗？

    什么逆天改命邪门。

    灵曦停下脚步。

    她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修剪花草的黑衣男子。

    是不是所有上了年纪的都喜欢花花草草？

    墨无痕也喜欢摆弄他的那几盆，每天都得去看几眼。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喜欢用暴力。\"墨鹤云语气淡淡，没有抬眼看面前的人一眼。

    灵曦：\"你教的。\"

    \"我当你能读懂拒绝的意思，没曾想你这么坚持，我不记得我教过你死心眼子。\"

    灵曦：\"墨无痕教的。\"

    \"那这耍嘴皮子没理还挑理的无赖行为？\"

    灵曦：\"学你们的。\"

    \"……你除了这些，就不会说别的了？\"

    灵曦：\"你和墨无痕走的最近，所以再见到我时你也不惊讶，因为你什么都知道，却始终在旁观，鹤云先生也是帮凶。\"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我想知道关于墨无痕的事以及他接下来的盘算，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想先生你一定知道，告诉我，我就不怨先生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动了墨鹤云，他眼底的光芒轻颤，随即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你倒是会抓住时机。\"

    灵曦露出了微笑：\"是你让我说点别的。\"

    最终，她还是赢了，眼前的男人无法狠下心，也一直心怀愧疚。

    \"你的目的达到了，坐下吧。\"妥协的长叹之后，墨鹤云凝视着灵曦片刻，他目光柔和了几分，轻声道：\"没想到还会有再见的一日。\"

    灵曦步步紧逼，一次又一次借助他的话反来勾起他的回忆，最后乘胜追击时，更不忘借着过往点明有些事她都知道。

    不可否认，那句不怨先生了，当真是墨鹤云无数次希望从她口中听到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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