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红见顾薇许久不出来，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也不敢贸然进去查探，便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门后却无回应。

    她只好摇了摇沉睡的两个侍卫。

    侍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浑身一颤，糟糕，睡过去了。

    却见丹红在旁巧笑嫣然：“放心，未睡多久。才一个时辰不到，不耽误两位当差。只是见两位睡得沉，想必也很累了，便没有打扰，但我现下要回去伺候主子了。”

    “多谢两位相伴。”丹红将石桌上的残羹剩饭收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亭子。

    两个侍卫见丹红急匆匆地消失不见，闻了闻身上，没有酒气，恍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丹红回到主院，也没有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想到她提起过清虚道长，便想也不想，连夜去客栈寻元曦。

    元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客栈，正要躺下，心里却像塞了团棉花一样烦闷。

    翻来覆去，她好不容易闭上眼睛。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把她震醒。

    元曦有些不好的预感，打开门，却见丹红“扑通”一声跪下：“道长，我家小姐不见了，求您帮我寻寻她。”

    元曦揉揉眉心，将她扶起，忙问她怎么回事。

    丹红便将事情细细说了个遍。

    “取你小姐生辰八字及贴身之物给我。”

    元曦拿出一张符纸，将顾薇的生辰八字写在符纸上，嘴里念了个咒语，符纸便变成了一只黑色的鸟儿。

    黑鸟啄了啄顾薇的帕子，随后“扑棱扑棱”地从窗户飞出，少顷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丹红在房内来回踱步。

    元曦却想让扇中之魂亲耳听到些事情。

    “你在陆府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想对你家夫人不利？”

    丹红驻足：“在陆府倒是没有，只是在顾府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不是夫人的丫鬟。”

    “那时候你还是顾蓁的丫鬟，对吧？顾薇都告诉我了。”

    确认元曦知晓全貌，丹红总算敢全盘托出：“在顾府的时候，外人都说大小姐和姑爷情投意合，但是我却觉得，姑爷看大小姐却没有话本子上说的黏黏腻腻的眼神。”

    “当然，对二小姐也没有。”丹红又补充。

    “哦？那你觉得他为何还要和你们小姐成亲？”

    “许是为了前程吧，我也不知晓。听说他以前便想着出人头地，一心向学，大小姐才会如此欣赏他，觉得他十分上进。”

    “其实，以前也有很多姑娘对姑爷芳心暗许，但他不近女色。”

    这话元曦也听顾蓁说过。以为丹红又要开始夸陆获，没想丹红喝了口茶却说：“原本我也以为他是个好的……谁知有一回，他在族学为小姐解惑时，我却看到孟章嫉恨地看着小姐。”

    “孟章，陆府的管家孟章。”元曦一字一句的确认，似是怕丹红听不清楚。

    丹红有些疑惑，却也还是回道：“对，他以前是姑爷的书童。但我也仅看到过一次他露出这种眼神，那时并不确定，因为我想不明白缘由，觉得自己应是看错了。也就没有告诉小姐。”

    “那这和陆获，又有什么关系呢？”元曦把玩着折扇，语气却有些玩味。

    “我原来也以为是无关的，我以为孟章只是对大小姐有意见。可再后来，二小姐嫁进陆府，我又看到他用同样的眼神看二小姐！”她顿了顿，“最初时，我也想不明白。”

    “后来我又发现，但凡姑爷在的地方，他的视线都会不经意地看向姑爷。后来我便有了个想法，只是不敢同二小姐说。”丹红似有些难以启齿，“因为姑爷也很少到主院，经常睡在书房中。”

    “你是想说，孟章是个断袖，他和你家姑爷，或许在很久之前便行了龙阳之礼，所以孟章才会对你家两位小姐如此嫉恨，对吗？”元曦似是不经意地晃了晃手中合起来的折扇。

    丹红涨红了脸，点点头。

    元曦又想起些事。

    “丹红，你听说过杏仁这个人吗？”

    “杏仁？老夫人身边的杏仁，我自是知道的。杏仁内向，又不太与人交际，却是个心善的，凡事叫她帮忙，她都十分痛快。”

    “这么好个姑娘失足落水，当真好可惜。”丹红叹了口气。

    “你觉得，她与孟章的关系如何？”元曦追问。

    “说起来，她和孟章都是从小便陪着姑爷，按情分说来，他们应当情分比我们深的。”丹红边回忆边说，“但她和孟章关系却不大好，印象中她鲜少和孟章说话，似乎两人关系很冷冰……”

    “道长的意思是，杏仁或许早就知道孟章和姑爷的关系！所以她才不喜孟章！”丹红惊叫出声。

    “聪明！”这也是元曦在回来的路上才想明白的，但是她有些事还需要捋清楚。

    丹红见元曦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手扶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

    元曦将整件事串了个大概，却串不进顾蓁之死。

    陆获能放心将庄子交给孟章打理，想必两人关系极其稳固，或者说双方应当有相互制约的秘密，并且孟章也应当好此道，否则陆获不会如此放心。

    杏仁视王芙蓉为天，她临走前都不肯说的秘密，应当是与王芙蓉或王芙蓉最重视的人有关的。

    王芙蓉虽对杏仁称不上是对亲生女儿般，但两人也有多年情分，能让她对杏仁如此决绝地痛下杀手的缘由，便只有她心尖尖上的独子陆获了。

    因此元曦推断杏仁应当是知晓了陆获的某个秘密，并且是关乎陆获的名声或生死的，才会死于非命。

    但她作为一个内宅丫鬟，平日没什么机会外出，所以应当不是庄子上的事，排除下来，便基本可以肯定，杏仁早就知晓孟章和陆获的事情，并且她的“知晓”也被王芙蓉知晓了，因此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但杏仁临走前对顾薇说的“小心少爷”，莫非……

    “扑棱棱——”黑鸟飞回，打断了元曦的思考。

    元曦正想接住黑鸟，它却“啪”地一声倒在桌上，化作黑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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