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冷宫里那位？”方宣宁又问。

    宋楚渝眸色深沉，却一句话也没说。

    可方宣宁懂了。

    宋楚渝又问道：“你今日去方府查到何物？”

    “今日又去了祖父的小阁楼，仔细搜查了，发现了几本汤庆易的曲赋本子。”

    “方老将军应当不喜欢看这种东西。”

    “是，因此我联想到王爷信中告知我的事情。我便猜想，会不会是祖父发现了什么关于汤庆易的秘密，所以才招来横祸。”

    “怎么说？”

    “我突然想起，在元年时我们全家南迁后，祖父还特地回了一趟京城，当时不知何故，现下想来，隐隐约约记起当时他提到‘后宫’之类的事，祖父临走之前，我父亲还同他吵了一架。依稀记得他说前朝与后宫勿要过多牵涉，可祖父说此事关于皇家荣辱。仔细想来，当时祖父应当回来查的便是汤庆易了，却不知祖父查到什么，光凭几本曲赋，我当真看不出。”

    “关于皇家荣辱？”虽说贵妃出身卑微，于皇家而言不太体面，可到底是帝王情事，只要不封后，不至于影响皇家荣辱。

    且方老将军调查此事之前是发生在废后之前。

    所以到底查到了什么？

    方宣宁见他蹙着眉头像在思忖什么，又问道：“王爷可是将信件之事告知祯宁了？”

    宋楚渝摇头：“暂时不考虑告知她，我想着先调查详尽，再将事情告知她，届时看她如何抉择。为何如此问？”

    “王爷恐怕不能如愿了。”方宣宁苦笑。

    他将方才在方府的事与宋楚渝说了个详尽。

    宋楚渝并未太惊讶，她果然凭自己的直觉猜到了些端倪。

    他沉吟片刻后道：“既如此，不如你们见一面吧，也不必让她寻你寻得这么辛苦。”

    方宣宁抿了抿薄唇，他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他还得回南溟，刀剑无眼，万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祯宁岂不是要难过？

    “若你一直不见她，她便要一直对你牵肠挂肚。况且她手上应该有些线索，倒不如你们汇总看看，一同查也更快些。”

    “那……便请王爷安排吧。”

    宋楚渝颔首。

    次日清晨，宋楚渝来到梦庭轩。

    她近期修炼得少，皮肤也白皙许多，睡不好的时候眼下的印子尤为明显。

    他不用问也能知道缘故。

    今日倒是元曦先开了口。

    “王爷，我们何时开始查官员失踪案，若是方便，今日可能带我去拜访苏润平大人？”

    苏润平，字子期，天启元年的新科状元，十年前任中书侍郎一职，如今已升任中书令，他颇得大梁帝器重。

    元曦想见他，除了因为他是官员失踪案中唯一一个归来之人，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在梦中看到的，苏大人同镇国公府私下极好，别人并不知晓他们之类的这层关系。

    宋楚渝当然也不知晓，便问道：“如此着急？”

    “王爷不急吗？距离王爷寻我至今，已有近两个月了，也不知现下大人们如何了，可还有官员失踪？”

    “官员们至今未归，然现下皇上让我们将此事先放一放。”

    “放一放？”元曦有些怔愣，“那我无事了？”

    既然无事，她就可以去查爹娘和哥哥的事，以及汤庆易的事。

    “嗯，无事了，你今夜有时间吗，若有时间，随我去一处走走？”宋楚渝淡笑道。

    “何事？”他的笑容让她莫名有些心颤，只怕今夜的事情会超出她的预期，又道，“孤男寡女夜间出行，恐怕不妥。”

    宋楚渝被她的戒备气笑了，道：“去方府。”

    “方府？哪个方府？”不会是她想的哪个吧，瑞王怎么回事。

    元曦戒备心又起。

    “就是你昨夜去的那个方府。”

    “你跟踪我？”元曦怒气有些上头。

    宋楚渝摁住她要拔出折扇的手，温声道：“带你去见一个你找了许久的人。”

    元曦怔了怔，整颗心突然开始狂跳，声音也有些颤抖：“王、王爷知道我在找人？”

    宋楚渝颔首。

    元曦呆呆看着眼前之人，原以为自己已经见了他太多面，谁知自己似乎从未完全了解过他。

    入夜，宋楚渝带元曦一路来到方府。

    元曦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宋楚渝也没和她说什么。

    她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宋楚渝径直带她进了锦华院。

    她在京中时年岁尚小，还未同父母分院而居，锦华院是父母的院子，她一直住在此处。

    这条路她理应熟得不能再熟，然此刻却没什么意识，只懵懵懂懂地跟在宋楚渝的身后。

    锦华院的院门敞开，她依稀见到厅内灯火明灭，似有人影影影绰绰，她看得不太真切，可已感觉到呼吸不畅。

    她提起衣摆越过宋楚渝，直冲冲地往正厅跑去。

    人影越来越清晰，似是个男子的背影。

    她伸出手推门而入。

    这是一张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脸，他皮肤黝黑，眉色漆黑，鼻梁高挺似她的父亲，然那双眼眸却同她一样，像极了母亲。

    看见她进来后，他的嘴角挂起了弯弯的笑。

    他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走到她身前，看着她呆愣的脸庞，忍不住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傻祯宁，忘记哥哥了？”

    见她还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伸手将冰糖葫芦递到她的身前：“不知你还喜不喜欢吃冰糖葫芦？还是陈家胡同口那老头做的，小时候你老嚷嚷要吃，路过就必定要买上一串。今日我去时他已经不做了，不过好在我找到他家住哪儿，央着他做了一串，你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元曦接过冰糖葫芦，伸出舌尖轻轻舐了一口。

    冰糖葫芦分明是甜的，可是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方宣宁伸出指尖帮她擦拭了眼泪：“不好吃么？怎么哭成这样，这可不像要上天入地的调皮大王方祯宁了。”

    元曦扑到方宣宁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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