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未耽搁太久，在客栈斟酌了两日便开始提笔了，但如何反复修改，她都觉得无法控诉尽心中的怨愤和委屈。

    于是她手中的狼毫提起又放下，最后在案上只有一卷涂抹得字不能辨的文书。

    “咚咚咚——”

    “请进——”

    宋楚渝进门见着的便是眼底一片青黑，然眼眸却依旧熠熠的少女。

    她似是已有几天未好好休息，也无暇修整容颜，发丝正随性地散落在她的肩头，却为她平添了几分肆意和洒脱。

    “王爷。”

    少女一脸苦恼地看着他。

    他含笑朝她走去：“可是遇到了难处？”

    “是。设想时容易，可真正执笔却很纠结，我正纠结上书时是请愿彻查巫蛊案，还是请求彻查镇国公府被害案。”

    “怎么说？”

    “我们现下只有汤家兄妹诬陷我姐姐的证据，若是请求彻查巫蛊案，倒是能令他们尽快入罪，可不能直接证明镇国公府被害案与他们相关，恐怕此案难以入罪。”

    宋楚渝笑道：“夸你思虑周全，没想到却过犹不及了。你忘了，这两案许本就是一案。你去年七月在元平镇国公府见到何人？”

    “应是两个西陵人。”元曦道。

    宋楚渝又问：“说明西陵人介入此事，对否？”

    元曦点点头：“自然。”

    “那何人助汤庆易夫妻换命入宫？”

    “西陵人。”元曦眸色突然变亮了。

    “那又是谁去豫州设法杀闵范程，就为了他手上的两封书信？”宋楚渝浅笑着问。

    “是西陵人！所以我只要证明西陵人和汤庆易勾结便可以了！”元曦眼眸大放异彩，“王爷当真明慧无双。”

    宋楚渝摇摇头：“非是我明慧无双，是你身在其中自然心焦，看不破也是正常。”

    “可现下所有能证明西陵人和汤庆易有所勾结的证据，都来源于道法和魂魄，这……总不能让汤姝和闵博士出来与皇上见一见吧？”元曦撅了撅嘴，自觉这法子实在不行。

    她幽幽叹口气：“还是得采集点证据，最好能够让他们自己招供的。可是我都进不了他的府邸，也不好入宫。”

    “不好进，可他们若是出来呢？”宋楚渝又问。

    “虽不敢肯定能找到什么证据，可若是能让我见着他们，我相信我必然能查出些东西。风过必然有痕，做过必定留下证据。”元曦信誓旦旦。

    “那便好了。现下有个机会接近他们，且看你愿不愿意。”

    “自然愿意了！”元曦生怕自己晚回答一瞬，宋楚渝会误会她不想去。

    “你且听我说。三月初一那日，皇上要带高莺莺和汤庆郎去别宫赏春，我母后也会同去，届时我会以尽孝之名一同前往，因是同皇上一起去，我身边不能带太多随从，只能带两个贴身侍卫，你可愿以我贴身侍卫身份和我一同前往？当然，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姜舒会一同去，只是要有个由头。”

    “我为何不愿？”元曦疑惑。

    宋楚渝轻咳两声：“或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贴身侍卫便是像姜舒姜巍一般一直伴我左右，包括我就寝时也不能与我分离，除非有特殊任务。若你想歇息，便只能在我屋里歇息了。”

    “多谢王爷为我争取机会，我可以不歇息！”元曦坚定承诺道。

    “行。”宋楚渝颔首，“那我便让九叔安排安排。”

    “等等，三月初一，可不就是后日？”

    “是后日。”

    “那我便开始收拾东西罢，多谢王爷。”

    这厢，飞燕宫中也在紧锣密鼓地收拾贵妃的行囊。

    “娘娘，这件狐氅奴婢给您带上吧。”明鹃道。

    “已是阳春三月，带狐氅做甚？”贵妃一瞥杏眸。

    “奴婢怕要回寒，御医说了，娘娘本就身子虚，奴婢怕冻着娘娘了。”

    贵妃一阵心烦。

    御医御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御医说她身子虚的缘故，自那日温存了两回后，庆郎便没再来找过她。

    她传旨唤他进宫，他却推脱自己生病了，怕过病气给她，像是刻意回避她似的。

    “不带！带些纱衣，嫣粉色的，还有烟紫色的，都带上吧。”

    “纱衣？”明鹃和朱鹂面面相觑，“这……娘娘，且不说这时节穿纱衣会不会冷，此次还是与太后娘娘同行，要不奴婢给您收拾几件庄重些的？娘娘爱紫色和粉色，奴婢给您拿前头皇上赐下的梅子色和绯霞色绸裙，可好？”

    提起太后，贵妃更烦躁：“不要。本宫不要穿那些老气横秋的颜色，你们别磨磨唧唧，就按本宫说了算。”

    皇上说过，嫣粉色和烟紫色最能衬她肤色，他也十分喜爱她的娇艳模样。

    她势必要在这次出行中将正宫之位定下，媚色便是她的利器，她如何能不用？

    庄重又有何用？再庄重的名门贵女还不是被她踩在脚下。

    世间男子最爱的不过是女子的躯壳和容颜，她只管将自己打扮得娇艳些，剩下的，她相信庆郎必定能为她解决。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是无意问道：“此次除了太后，还有谁一同出行？”

    “自然是只有娘娘您一人了，皇上未提，蒋美人和陈美人自是不能同行的。”

    “不是问她们。”贵妃一脸焦躁。

    明鹃和朱鹂四目相对，不明就里。

    “娘娘指的是……宫外之人吗？”

    贵妃颔首，还不算太蠢。

    “中书令苏润平大人和羽林卫循例伴驾左右。还有一些重臣，以及……”明鹃想了想，道，“以及瑞王殿下此次也会随行，在太后跟前尽孝。”

    贵妃挑了挑眉，没再问下去，转了话锋道：“将我的桃花玉簪和玉蝶耳坠也一并带上。”

    明鹃垂首称“是”，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

    贵妃知晓如何装点自己方能令自己看起来更娇艳，这若是在宫中，倒也是好事儿。

    但连她这般为奴为婢的都知晓，此次与太后同行，是福是祸，皆看贵妃娘娘如何行事。

    为何贵妃仍是我行我素，会不会连累他们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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