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过了……”元曦声音中有些哽咽，“没在信中说是因为此事颇为复杂，信中一时也道不完，想着当面同您说，这几月来也没什么线索，也不知如何说了，您来了，我正好说给您听，您帮我解惑。”

    宋楚渝在一旁也帮着说道了几句：“这几月以来事情不断，是我思虑不周，又对此方面知之甚少，故而才拖到至今。”

    凌霄子摆摆手：“细细说来便是。”

    元曦将在肃州客栈的所见所闻都一并说予凌霄子听。

    凌霄子听到元曦与将军夫妇错过时，神情中满是惋惜。

    听到金矿案，却霎时乌云满面。

    “我记得在观中之时，师傅曾告诉我，西陵人要用我父亲之魂祭天，后来金矿中也有西陵人的影子，再后来我们途径豫州时，冬日迎来了雷雨，彼时王爷在皇陵中，似乎也遇到了西陵人。我总感觉这些事隐隐相关，却如何都串不起来。”

    元曦愁眉紧锁，一席话说完，竟将凌霄子说得直站了起来。

    “豫州冬日雷雨？”

    元曦颔首：“也不知是不是阵法又松动了？可是师傅和师叔明明才回去不久呀。”

    凌霄子抚着凌乱的长须在厅中踱步。

    “你说皇陵中有西陵人？”

    “我没进去。”她望向宋楚渝。

    “是，应当是西陵人。去岁我途经江州太平岭时遭遇刺客，其中有人使用短剑，那人路数和我在皇陵遇到假守陵人武功路数一致。那假守陵人口音甚是奇怪，我疑心不是大梁人。”

    他顿了顿：“后来我发觉皇陵祭坛的麒麟座下有青砂痕迹，便告知了祯宁，祯宁说那是布阵之用。而且当时我如何都不能将那麒麟座挪动半分，无意中将血渗入麒麟后，却松动了。然松动以后却引来了天雷。幸好八卦石壁又将天雷引走，否则便要火烧皇陵了。故而怀疑麒麟座下的青砂与假守陵人有关，与西陵人有关。”

    “那八卦石壁上是我们道门祖师爷布下的天罡七星阵，皇陵是龙脉所在，也是国运所在，天罡七星阵保的是国运。”

    “此事未禀明皇上么？”凌霄子又问。

    宋楚渝与元曦对视一眼，后又道：“此等大事，回来便上禀了，皇上却认为我是在疑心他挑选之人，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若是皇上挑选的人，怎会混入西陵人？”元曦不解，然出口瞬间，她猛然想到昨夜从苏府出来后的猜想，答案呼之欲出。

    她望向宋楚渝，宋楚渝却朝她沉沉点头。

    她继续道：“除非那西陵人是皇上寻来的。”

    “西陵人以邪道为尊，天下皆知，九洲皆对他们避而远之，皇上有什么道理将西陵人安插在大梁？”凌霄子出言否认。

    皇帝虽荒谬，但不至于此。

    元曦轻抿朱唇，小心翼翼问道：“若皇上欲同西陵人一般修长生之道呢？”

    一句话便问破了凌霄子一片拳拳护主之心：“有何依据？”

    宋楚渝将官员失踪案始末详细说予凌霄子。

    “民间发现的几次血祭尚且能说是西陵人私下所为，现下却涉及朝廷命官，就算不是皇上所为，那人必定权势滔天。可除了此事，还有一件贵妃换命案，那贵妃腹中胎儿是此前她堕下的鬼胎，二次堕下后，她身旁却无黑气缠着，徒儿猜想是有人在宫中作法。又权势滔天，又能在宫中行走，我们才猜测与西陵人勾结的是皇上，图的便是长生，且皇上还在吃补丹。”

    凌霄子面色沉重。

    宋楚渝想起今日在后宫中询问太后之事，又接着说道：“那补丹还未确定是不是长生之用，但却不是太医院研制的，而是皇上御书房内侍耿忠从宫外寻来的秘方所制，皇上已服用了十余年。”

    “十余年了？！”连元曦都有些诧异，这个时间却让她猛然想起汤姝的命格，“汤姝也是阴命！那十余年前，汤姝进宫莫非是皇上主意！？什么《仙子赋》，什么一见钟情一眼万年，原来为的竟是这般？”

    元曦头皮发麻，就连宋楚渝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都说君心难测，未曾想深如幽渊。

    “耿忠原本是宫外的人，后来才做了皇子府的内侍，细细回忆起来，彼时皇上南下青州之时，跟在身边的应当就是耿忠。”

    “等等。”元曦揉了揉太阳穴，“我想想。”

    “十余年前，皇上不知从哪儿寻来了耿忠，所我们假设耿忠便是宫中的西陵人，他开始帮皇上寻长生之道，这是合理的假设。”

    宋楚渝点点头。

    元曦顿了顿，道：“但……他为什么又帮高莺莺换命，又帮堕婴投胎，这对皇上修长生并无益处啊！”

    “若是如此，听着是有些阳奉阴违。”宋楚渝回应道，“可他们明面上确实是在帮皇上修长生，许是藏着其他目的？”

    “你将舆图拿来。”良久并未发言的凌霄子沉沉说了一句。

    元曦不解，但还是照做。

    “将你走过的有西陵人踪迹的地方，在舆图中标出来。”

    元曦执笔思忖片刻，在舆图中圈出了元平、广宁、东江、肃州、豫州，便顿了下来。

    “就这几处吗？你再想想。”凌霄子提醒。

    “嗯……还有京城。”说罢，她又圈了京城，“没有了。”

    凌霄子拿起舆图，看着上面圈出来的六处地方，脸色更加幽暗。

    “师傅，怎么了？”元曦不明白。

    “你将这六处连起来。”元曦提笔将六处相连，“咦？好似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这是何图案。”

    “我看着也有些眼熟。”

    凌霄子提起笔递给宋楚渝：“王爷将西陵位置画出。”

    宋楚渝依言。

    凌霄子自己提笔将京城与西陵之间连起。

    元曦不知怎地竟看到师傅的手有些颤抖，她抬起眼悄悄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却见他眉宇间的黑云更加厚重。

    又看了圈出西陵位置的舆图，霎时头皮发麻。

    “这怎么是天罡七星阵！不对，是反着的天罡七星，师傅，这是何意？”

    “这是地煞七星，若说王爷在石壁上看到的天罡七星阵是为护国运，地煞七星便是……”凌霄子顿了顿，“窃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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