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微臣已禀报皇上，皇上说夜里不好找人便天明再找。”卢原羞愧道，“幸亏王妃知道凌霄天师恰好在京城，否则此事真不知如何收场。”

    若是让个普通和尚或普通道士主持太后初祭，说出去民间百姓都会觉得太后没脸，最后揽责的只有负责祭祀的太常寺，最后罪责还是到他头上。

    元曦暗咬银牙。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当真是个狗皇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幸好昨夜她念了一夜的太上救苦经，否则便误了最关键的第一夜的超度，令太后有憾了。

    太后虽没生他，可却养了他一场，如何能做到这般狼心狗肺！

    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怎地能当皇帝？

    “解决了便好。”元曦也不欲多言，拂袖而去。

    她唤来白茶和淮玉在外边守着，自己则进了偏殿，只说要更衣。

    她抽出袖中的纸张，上面只写了二字：长门。

    长门？是长门宫吗？

    上回进宫时，师傅的罗盘指向就是长门宫方向，师傅说那便是他们要找的石洞所在，只是还未能印证。

    秦菱发现了什么？

    在太后灵柩后给这张纸条，她的意思是太后之故与长门有关，或是长门宫有什么东西？

    元曦翻了翻纸张，细细看来这笔迹十分潦草仓促。

    秦菱究竟是何情况写下这张纸条的？

    纵使有诸多疑问，在宫中却不方便直接问秦菱，但元曦心中已十分肯定，长门宫必有猫腻。

    她点燃了火苗，将纸张随手烧了，随意换了身衣裳，理了仪容便回了灵堂。

    她回到灵堂时，宋楚渝也回来了。

    “凌霄真人去祭坛了吗？”人多眼杂，她并不想节外生枝，只客套尊称师傅。

    宋楚渝颔首，却留意到她素服里头的衣裳已被换掉了，又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换衣裳了？”

    平日里元曦是什么样的习惯，宋楚渝比谁都清楚，她如何会在不熟悉的地方更衣，只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元曦没回应，只扮作不经意模样朝长门宫瞥了一眼，宋楚渝敛了神色。

    第二夜守灵的是朝中重臣，故而宫妃就不必留下。

    宋楚渝也命人送元曦回王府休息，然元曦看到宋楚渝布满血丝的双眸和胡子拉碴的下颌时，着实有些心疼，又担心夜里会发生些什么事儿，便拒绝了，只说在偏殿休息便好。

    她心里还是希望能够陪着宋楚渝。

    宋楚渝无奈，只好带她一同去了偏殿，自己正好换身衣裳。

    夫妻俩好不容易有了单独说话的契机，一进门宋楚渝便直接问：“今日发生了何事？”

    元曦言简意赅将秦菱给的纸张和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最后总结道：“无论是何情况，长门宫必有问题。按照我们此前的推测，石洞也在那个方向，如今母后逝世或也同那处有关，因此无论如何我都想去探探。”

    “不行。”宋楚渝断然不同意，“还是我去，宫中情况我比你更熟悉。”

    “因为我对宫中情况不熟才是最适合的，若是有何事，我只说我是走错了便好，装傻充愣我比谁都擅长。况且无人知晓我修行过，敌人在明我在暗，王爷莫要担心，我有分寸，若是有事，我自有法子通知你。”她知道宋楚渝必定会反对，因而他一拒绝，她便摆出不容反驳的理由。

    宋楚渝知她一向说一不二：“那你何时要去，可得同我说声。”

    他答应得爽快，元曦自然也答应他，又问道：“皇家服丧流程可是母后头七大祭结束后，棺椁送至皇陵？”

    “是。”宋楚渝心中难免沉痛。

    “那头七之后，我们是否可以留在宫中一夜？”

    “是，需要留在宫中为母后再守一夜的宫殿，随后便要将宫殿收拾出来了。”

    “那是同民间差不多，守殿是因为有些亡灵会在头七后回头看望家人，民间唤作‘回丧日’，但并非每位亡者都有回丧。我知晓母后早已离去，守或不守区别不大，那便定在那夜，王爷守殿，我去探长门宫。”

    “好。”

    正事说完，正待她想转身离开偏殿，宋楚渝却拉住她的手腕。

    她转过身来，见宋楚渝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今日去接真人时，我顺便同他拿回了扇子，便于你防身。”

    元曦对宋楚渝总是能及时予她所需感到十分惊喜，想夸夸他，却想到现下不合时宜，及时住了口。

    宋楚渝看着她面带疲倦却还仍惦记着他的事，心中有感动，也有感激，想抱抱她，却也意识到不合时宜，遂住了手。

    最后元曦安安静静地为他换了件外裳，又套上缟素，夫妻俩心照不宣地开门往外走去。

    刚回到前殿，他们便看见苏润平也穿着素衣缓步走来，朝二人行了礼。

    人前他们和苏润平不能过于熟络，故而见完礼二人便要离去，然却听身后又传来苏润平不大不小的声量。

    “王爷。”

    宋楚渝回头，只沉默地看着他。

    其他官员也暗自竖起了耳朵，倒想听听苏润平能和瑞王说些什么。

    “王爷王妃还请节哀顺变。”苏润平行了个礼。

    宋楚渝挑了挑眉，却又听他道：“微臣府中有位极其出色的门生，他家中恰巧老人病故，他十分悲痛。微臣见他日日在府中以泪洗面，总是说着幼时老人对他如何好，若是家中长辈唤他，他便可奋不顾身守在老人身侧，然山高水远终是无奈。微臣不觉想到王爷，应当比他更痛。”

    朝臣惊掉了下巴，苏润平这是说的什么话？将太后同寻常老人比，这是什么好的安慰方式吗？

    宋楚渝眸中暗藏光芒，只有对面的苏润平清晰可见，然嘴上却淡漠道：“多谢苏大人好意，也替本王宽慰你府中的门客。”

    随后便拂袖而去。

    果不其然，瑞王并不接受这种套近乎的方式，朝臣松了口气，苏润平终于碰壁了。

    可宋楚渝和元曦却是听明白了——苏润平承认了宋廷煊在他府中，还告诉他们，宋廷煊做好准备了。

    然而现下却不是好时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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