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希索的精神世界中见到了四个希索，这些希索对自己都没什么恶意，但是为人处世的态度，性格都截然不同。

    套用书里的知识的话，这应该算是一种“人格分裂”吧。

    “也可以这么说。”希索想了想，“不过并不是某种病症，而是出于不同原因所留下的意识体。”

    吸血鬼的寿命是无限的，而魔物在漫长的时光中，心智和肉体因为环境会迎来改变。

    就如忒修斯之船，如果每一个部件都进行了更换，所有的部件都不是刚开始那些了，这艘船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那艘船呢？

    魔物也是如此，即使有着无限的寿命，但是当外在与内在都进行了变化，就很难说他们还是同一个魔物了。

    所以年轻时候的希索有了个想法，就是将当下自己的性格送往未来。

    就如同定期将记忆打包一般，通过特殊手法将性格完整拓印下来，藏在精神世界，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比照，当截然不同、性格已经完全发生改变时，就进行新的拓印。

    见过了忧愁，有过了喜怒哀乐，见到了背叛，结交了朋友，经历了苦痛之后，性格虽然大幅度改变了，但过去的自己还是留下了痕迹，这样就破解了魔物忒修斯之船之说。

    “他们都是我，只不过是某一个时期的我。”希索总结道，“必要时，我也可以随时把他们丢过去主管身体。”

    “重要的事情会把大家一起叫来开会，如果有崭新的性格产生，那现在的我也会在这里品品茶什么的。”

    “还真是……新奇。”九璃大开眼界，璃的一生都在战斗中度过，从来没想过这么哲学的问题。

    “你可以找他们弄点不重要的记忆看看，应该会对你以后的独立生活的人生有所帮助。”希索笑道。

    “是这些服务器吗？这里存的都是父亲大人您的记忆吗。”

    “是啊，虽然随着光脑的研发，这些存储装置最终都被淘汰了，但我还是喜欢古典一些的储物介质。”希索感叹道。

    “脑海里记忆太多的话，回想这件事会变得很累，每次都得翻个十几年的记忆才能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件事。”

    “所以将记忆保存起来了，几万年的记忆若是存在脑子里，每次回忆昨天晚上吃的什么味的血都得过一遍记忆的话，会活得很累，你以后就懂了。”希索以过来人的视角劝诫道。

    稍稍分心闲聊了一会，自动导航系统就拉回了希索的注意力，如预定的那样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墓地。

    墓地花草环绕，到处是受到岁月侵蚀、东倒西歪的石碑，不时有风声或小动物的鸣叫打破寂静。

    对人类来说可能有点惊悚，但对吸血鬼来说就仿佛是回到了家一样。

    他抬起手，这次出现的不是蝙蝠，而是一阵清风。

    风将周围的小块石头托起，将之带到希索的面前，随后希索用力一压，将诸多小石块压成了一整块棺材板，如法炮制多次，一个石质棺材就做好了。

    这是人类一阶魔法：舞风。

    经过九璃的讲解加上简单的练习之后，希索就学会了如何用自身魔力去模拟人类的魔法。

    人类的魔法，简单来说，注入对应领域的魔力，然后释放即可。

    复杂来说，人类的法术像是固定的容器，只要注入足够的塑能系魔力，就能释放对应的法术。无论注入的魔力品质和多少如何，只要学会火球术，发出来的一定是一道火球而非火立方体。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的天赋很重要，没有属于塑能的魔力就放不出来火球，没有属于防护的魔力就无法创造结界。

    魔族的魔力不符合人类魔法的任何模型，所以神弃者无法释放任何领域的法术。

    “容器法是为了让士兵能够快速投入战场而创造出来的，只需要半年的训练就能大批量的复制战场魔法师和战场骑士，也正是因为这种魔族于战场上节节败退。”九璃说道，“可是在容器法出现之前，所有人都是用构想法施展法术的。”

    通过完整构思出法术的模型，来施展相应魔法。构想出火球，火哑铃，火三叉戟，都是可以轻松释放的。

    只是构想法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更多的魔力，还需要一定的天赋才能进行运用。如果构想失败并强行释放，还可能误伤到施法者本身。

    这两种释放方式差异明显，举个例子，假设有一种咒法学派的魔法：召唤高达。

    使用容器法的施法者不需要知道高达是什么，只要输入对应的魔力就能开上高达。而构想法则需要想出高达的每一个零件和运作方式才能开上高达。

    而且很多法术的效果过于抽象，比如四阶放逐术，可以将对方短暂丢去半位面；又比如八阶弱智术，可以永久使生物变成一个弱智。

    这种抽象法术基本都是在容器法之后才逐渐普及开来的。如果没有和弱智朝夕相处的经历，又十分了解目标，能想象目标变成弱智是什么状态，就无法构想出这个法术模型。

    虽然不知道第一个创造出弱智术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这显然这种经历是具有难以复制的特性的。而现在，只要有着附魔魔力的八阶法师，能够释放“弱智术”这一实用法术，甚至还被写进了法律里，是一种刑罚方式。

    “怎么样，我很有用吧，夸我夸我。”九璃邀功道，“不管是扩增魔力帮您绕过光辉教会的侦测法阵，还是告知您失传已久的构想法，我还有帮到您的吧！”

    “嗯，不错。”希索点了点头，“不过你要是能再帮我把魔力多压制一点就好了。”

    得到夸赞，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九璃显得很高兴。

    “等到父亲大人您收集到碎片，我的力量增强后，应该就能更好的压制被动效果了。”

    魔王印记自顾自地帮希索增强天赋力量，虽然九璃的帮助下已经压制了绝大部分，但他现在的力量仍比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要强上几分。

    对于力量的不适应可能会造成状况外的后果，而希索讨厌状况外的事。

    希索安详地躺进棺材里，关上了盖子。

    他制作了杂草枕头，又弄了个小被子盖在了身上。虽然身体没有温度，不需要保温，但是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闭上眼，被他丢开的繁多思绪又涌入脑海。

    容器法确实很方便不错。

    只是……

    前身完全没有听说过构想法。

    “你确定璃曾经是这个世界的魔王，而不是某个裂隙里架空世界的魔王吗？”希索问九璃。

    九璃肯定道：“当然，前身只是把第一枚碎片藏去了神界而已，剩下的碎片都在这个位面，我已经占卜过了。”

    这就奇怪了。

    前身的家庭为前身寻找过很多次神弃者施法的办法，但从来没听说过构想法这种方式。于人人都能施法的魔法世界中来说，不会魔法就是天生残疾，贵族神弃者更是耻辱的名号。

    哪怕容器法再怎么实用轻松，构想法也不该完全无迹可寻才是，毕竟没有构想法，那就完全无法创造新的法术了。

    除非有人刻意隐瞒了这种施法方式。

    但是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而且那个隐瞒的人又怎么让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再去尝试主动构想法术呢。

    世界上的第一个施法者使用的可就是构想法，哪怕封锁了知识，也无法阻止人们再度发明出来才是。

    一个又一个的谜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毫无疑问，这是主线的味道。

    可是希索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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